历史上名人对陆游《关山月》的评语、谁的都行。多多益善啊。。。急 ?
李白笔下的月是俯视万有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是折射着征人回望家乡的目光的:“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是特定的边塞之月。这高高的朗月与挟着中原故土气息的万里长风***同渲染了空间的广漠,与李华《吊古战场文》之“不见人”,风格上虽有雄壮与凄清之异,但殊途同归。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用历史上胡汉对峙的典故,既是唐人习用的以汉喻唐的手法,又有着溯源的意义,说明中原与北方民族的边境之争是由来已久的,从而延展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在这千年的时间大背景下,人生百年又如何?在浩邈万里的北地,一个个体的生命又是多么渺小,个人的力量何足道哉!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在前面的铺垫之后,有充足理由来推导出这一结论。从来如此,虽无情却是事实。这一句话极具概括力,使得后文的思归的征人,叹息的楼上妇都不再是个别的存在,而成为群体的代表。这样,李诗大大拓展了《关山月》原有的内涵,扩大了时空,由一夫一妇的离别之悲进而关注整个社会的苦难,思考一个民族的生存命运。边防的性质是为了保证和平,而不是为了战争,李白在《战城南》中云:“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在《关山月》中同样是这个意思,感伤战争给人民带来了苦痛———“伤征戍”[4](P503),这一主题较之传统的“伤离别”更深了一层。
呼吁彻底抗战、收复失地的声音是陆游诗歌的主旋律,爱国情怀已溶入陆游的灵魂与血肉之中。而“隆兴和议”之后的时事更使诗人如骨哽在喉,难以阻扼心中的愤懑。他的《关山月》主题大异于昔,开辟了另一条道路。
陆游运用在唐诗中已经符号化了的“关山月”,在这一诗题下隐含深层意蕴,使诗歌本身更精炼,概括力也更强。全诗以换韵为标志,分三大段,每段各有不同的表现主体、不同的场景,用不同的部分意象与主体意象“关山月”相关合。第一段的表现主体是将军,将朱门歌舞的意象与马肥死弓断弦的意象相交叉,形成强烈对比。“和戎诏下十五年”,矛头直指上层统治者,不为尊者讳,增加了作品的战斗力。第二段主体人物是普通士兵,月下生者的沉思与死者的枯骨相映照,构成了主体意象。“月”作为时间座标,说明日复一日,月出月没,空闻刁斗声声,壮士志气销磨。在第三段里,诗人目光投注的是百姓,特别是北方沦陷于金人统治之下的百姓。
在陆诗中,“关山月”已虚化成背景,或者说是历史的见证人,在这一意象下的各部分意象自然而然地附着了更深广的含义。历来关山月下多是“轮满逐胡兵”(王褒《关山月》)、“百战金疮体沙碛”(陈陶《关山月》)的战伐场景,而今中原沦丧,将军却沉迷歌舞。当读者调动起与诗题相关的记忆时,不能不对南宋当局的不抵抗政策产生愤慨之情。诗歌水到渠成地表达了积极的战斗意愿,主题上一反传统的以战为怨,而是以久戌不战为怨,在更广阔的现实背景下实现了《关山月》主题的异化,形成李白诗之后的又一高峰。
这两座高峰的形成除了得益于对主题、意象的处理,另一方面则在其表现形式与风格上。正如程千帆先生在总结桃花源诸篇同题作品时所说的:“由于命意不同,才必需而且必然会下笔不同”[5](P89)。
先看李诗,开篇用赋的手法对月进行描写,然后由大的场面聚焦到个体的戌客,由远及近,由万里边关收缩到高楼一角。而陆诗则层次井然地在写景叙事之中展开议论:“厩马肥死弓断弦”、“沙头空照征人骨”、“几处今宵垂泪痕”三个场景可谓例证法的三个论据,开篇“和戎”则是驳论文所树的靶子。用典型例证反驳投降观点,证明战的紧迫性与必要性,说明不战乃违民心之举,末句“遗民忍死望恢复”可视为正面提出论点。
两首诗虽然有着主题和表现手法上的差异,但在以诗作折射时代特征,继承发扬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6]的传统上还是一致的。
李唐王朝虽然创业初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对外忍让的屈辱经历,然而自太宗到玄宗,一直以强硬的态度回击异族挑起的边衅,整个社会以雄强勇武为审美风尚。反映在作品中,李白的“伤征戌”便不同于中晚唐的凄迷哀婉与悲凉,而是雄浑开朗。即使是“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这样的句子,联系同时代“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王维《少年行》四首其二)、“报国行赴难,古来皆***然”(崔颢《赠王威古》)等诗句,正见出当时以捐躯报国为尚的英雄主义的时代风尚,可谓哀而不伤。
同样是联系现实生活,陆游较之李白更进了一步,其诗发诸肺腑、深入生活,故能感发读者。陆游身处的时代确乎危机四伏,边境无宁日,养兵虽多,却兵籍虚冗,号令不行,士卒不练,赏罚不明。孝宗虽也曾一度重用主战派,但稍受挫折便又妥协于主和势力。试看与陆游写作《关山月》之年———淳熙四年(1177年)有关的史实:隆兴元年宋金议和,次年订立和约,自隆兴元年(1163)至作诗之年(1177)恰为十五年,故日:“和戎诏下十五年”。而这一年,最高统治者孝宗的行止又如何呢?“三月,庚戌……幸至津园宴射”。“丙寅,幸聚景园,九月,阅蹴 于选德殿”(宋史?6?1孝宗本记)。读史至此,我们更能理解“笛里谁知壮士心”的寂寞,“沙头空照征人骨”的沉痛。所以陆诗扫尽南朝的轻绮,亦不同于李诗之俊朗,而出之以沉雄的风格:造语凝炼,选景典型,寓慷慨豪情于情景描写之中。
陆诗仅以十二句即刻画了当时各个阶层对国家战事的不同态度,表明了自己的爱憎立场,言简意深,一语胜人千百。这固然得力于意象的运用,同时典型场景的选择也值得一提。三个场景皆可用“空”字修饰:“空临边”、“空照征人骨”、“空垂泪”。中原沦陷,却不能率军北伐,收复故土,将军终归是“空临边”,边疆防务形同虚设,老百姓“比屋困征赋”(陆游《悲秋》)来供养他们有何意义!捐躯沙场,换来的却是一纸屈辱的和议,这样的牺牲也终归徒然。何况,小朝廷“朱门沉沉按歌舞”,哪里顾念亡者孤魂无依!“莫恨皇天无老眼,请看白骨有青苔”(陆游《夜饮》),对死者的遗忘更令生者心寒,“笛里谁知壮士心”之后紧接对白骨的凝神,既是伤悼死者,更有对自身命运的思索。白骨无人收固然可悲,但身为战士,战死沙场本寻常,更可悲的乃是“报国欲死无战场”!这十四个字里浓缩了陆游《陇头水》整首诗的意思。志士挥泪痛志气销磨,更有多少遗民洒泪南望:“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陆游《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二首》其二)!泪至于“尽”,可知不仅是一个今宵的“垂泪”,而是年复一年,终不见王师北定,这样的企望不也是落空了吗?
这里的“空”字,字面意思是白白地,徒然,而我们透过字面还读出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寂”,空寂、寂寞。前一层意思是价值层面的思考,是爱国志士生命价值得不到实现的苦闷;后一层则是诗人的呼号得不到回应的沉痛。
陆游的“寂寞”不仅在于精神上的苦闷,还在于诗歌风格上的不同流俗。如果说李白诗作的明朗豪放是“盛唐气象”合奏中的一个自然组成,那么陆游的诗选韵响亮,节奏铿锵有力,在南宋那一片靡靡之音中却是一个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