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叮咚的幕后制作
《泉水叮咚》
文章作者:石晓华(《泉水叮咚》、《性命交关》、《娃娃餐厅》等片导演)
“文革”是中国电影创作的干旱期,儿童电影也不例外,除了《闪闪的红星》外,几乎没有专门针对儿童市场的作品问世。
进入上世纪80年代,儿童电影逐步复苏,虽然没能完全褪去固有的概念与教条,也算大步拓开了局面。那段时间,有两件事情值得铭记,一个是1981年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成立;另一个就是1984年儿童电影拥有了自己的奖项———中国儿童少年电影童牛奖。
1982年上映的《泉水叮咚》,便是当时儿童电影中的一个代表。获金鸡奖特别奖的《泉水叮咚》虽然没有后来的《小刺猬奏鸣曲》、《霹雳贝贝》那么神奇有趣,却展现出那个时期儿童的日常生活,从侧面描写了双职工家庭子女入托难的社会话题,除了小童星方超的加入,还为日后培养出一位大明星陆毅。
《泉水叮咚》是我独立执导的第一部故事片,这个片子的情节很简单,就是讲一位退休工人陶奶奶创办小小的家庭幼儿园,与孩子们之间十分纯真的情感。选择这个内容和我小时候的切身经历有很大关系。
拍摄《泉水叮咚》之前,我还做过几部影片的副导演,谢晋是我跟过的一位老导演。从1977年的《青春》到后来1979年《啊!摇篮》,恰好都是青春片或者儿童片。我在组里任副导演,专门负责孩子戏的组织,拍完后谢晋对我说:“没想到你拍孩子的戏挺有天赋的,你今后就去拍儿童戏吧!”
《泉水叮咚》的编剧吴建新当时是文化局下面的一个工作人员,写出有关走私题材的剧本交给上影厂,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厂里觉得这个题材不大好碰,后来这个本子就没有通过。
吴建新也挺失落,正好这时我们看到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消息,说的是上海的复旦大学几位教授夫人退休后自发地办起家庭幼儿园,解决一部分教工的后顾之忧,这在当时也是个社会问题。我们都说这个题材好,可以拍成电影,吴建新反应也很快,马上开始写,于是一个从没有人拍过的新时期家庭幼儿园的本子很快就出来了,厂里看到后立即决定投产。
一开始名字就定为《泉水叮咚》,大家都说这个名字特别动人,这种感情是双向的,一方面是描写大人对于孩子的爱,也写了小孩子对于陶奶奶如泉水一样清澈的爱,非常单纯。
我那时是小导演,第一次独立拍片是非常诚惶诚恐的。我说实话当时想都没敢想能够请张瑞芳老师来演陶奶奶,从演艺生涯、从资历等各个方面来讲她都是让我们仰视的一座高山了。领导当时对我讲陶奶奶这个角色,你们可以找上影几个有名的老演员演,我们还有些胆战心惊,没想到秦怡老师、张瑞芳老师都特别支持我们,一口答应。
后来张瑞芳来了,帮我们改剧本,把一些比较生硬的文学化的语言全部改成口语。我们当时是在福建的一个小地方拍戏,因为资金有限,我们就在当地的仓库里搭内景,大夏天在最闷热炙烤情况下,张瑞芳老师没有一点怨言“战高温”。
影片里面出现了十几个小孩子,方超因为我们在《啊!摇篮》就认识,已经很会演戏了。陆毅那时候就很漂亮,而且比较文静。我们为了找小演员,去了不少幼儿园,找到的这些孩子都很不错,我们的片场热闹的呀,真像开个幼儿园一样。
这些孩子不仅表演,回到厂里还进录音棚亲自完成了自己扮演角色的配音工作,这项工作对于四五岁的孩子来讲是非常繁琐的,但是他们都很出色。
这个片子出来后获得了很多奖,这真是大大出乎我们意料,当时还给了我们金鸡奖的特别奖,还得了意大利、伊朗、印度等很多国家的电影奖,因为当时是电影局统一选片、送片到外国评奖,很多获奖消息我们都是后来在报纸上看到的。
有意思的是,拍儿童片的多为女导演,像北影厂的王君正、琪琴高娃等女导演在当时也拍了好几部儿童片,包括还未走出校门、或刚刚走出校门的“第五代”电影人也拍出了《红象》、《候补队员》等儿童电影,所以说那时是儿童电影创作的全面拓展期。
陆毅口述
《泉水叮咚》是我五岁时拍的。我小时候在幼儿园是文艺积极分子,那会长得挺可爱,胖胖的,头发生得晚所以特软,稀稀的。
那年上影厂的导演把上海的每个幼儿园都跑遍了,为《泉水叮咚》选儿童演员,我当时是在上海西街幼儿园。正好选了我去面试,记得当时几百人,我就唱歌跳舞给他们看,我唱的是新疆儿歌,好像还要求我朗诵了一首诗歌,做了一段操,看看口齿清不清楚,形体是不是协调。后来他们就叫我回家等通知,家里人好像比我还着急,老问我有没有结果。过了很久我才拿到通知,说我们幼儿园去面试的200个人里面我是惟一被选上的。于是我被叫到上影厂住了一段日子,接受专业培训,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习惯离家的感觉。
被剧组选上以后我特别兴奋,虽然不知道拍戏是干什么,当时想到可以在屏幕上看到自己就觉得挺好玩,热情高涨,我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新鲜事物热情高涨的。
记得拍完之后还发了我50元钱,当时那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数目,算是一个大人一个半月的工资了。那时候我不会用钱,就把钱上交了。
但是剧组发给我的一堆蘑菇被我给藏起来了。当时街坊邻居都知道陆毅拍电影的事情了,好像我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老听见别人说向陆毅学习,你看陆毅多有出息这样的话,我听着特美。
其实我拍《泉水叮咚》时只算得上跑了个大龙套,也就是群众演员,最后剪在成片中的有我的镜头加起来也不超过5分钟,可前后拍摄的时间却足足有四个月。
我记得当时一说“拍小孩的戏了”,我就得在后边跑来跑去的,但是我从头到尾都特别认真,一点没想过偷懒什么的。
我们那时选上的十多个小孩一起进了少儿演播组,每周到电视台上两天课,所以有了学习的机会。后来,每年总有两三部戏接,从基本群众到男三号到男二号,但是始终没有做过男主角,直到我在上海儿童艺术剧院毕业大戏上,才在《海的女儿》中演了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