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于昭君的 怨恨 寄托了怎样的情怀
咏怀古迹五首(第三首)
唐·杜甫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咏怀古迹五首》是杜甫大历元年(公元766年)在夔州写的一组七律,本诗是其中第三首。杜甫借咏昭君村,怀念王昭君来抒发自己的身世和家国之感。
杜甫(公元712--770年),字子美,因曾在长安杜陵东南的少陵住过,诗中尝自称“杜陵布衣”、“杜陵野老”或“少陵野老”;又因曾官居左拾遗、检校工部员外郎,故世称杜拾遗或杜工部。有《杜工部集》。他的诗歌,真实地再现了安史之乱前后唐王朝由盛而衰这一历史转变时期的社会现实,被称为“诗史”。杜甫也成为我国古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其诗大源于《诗经》和汉乐府,以古体律诗见长,风格多样,始终如一的基本格调则是“沉郁顿挫”。
本诗的开头两句,便点出了昭君村的地址。据《一统志》说:“昭君村,在荆州府归州东北四十里。”即今天的宜昌兴山县香溪河畔的高阳镇宝坪村。站在夔州白帝城的高处,东望三峡,本来是看不见荆门山和昭君村的。但杜甫驰骋想象,勾画出一幅群山万壑随着湍急奔赴荆门山的壮丽图景。一个“赴”字,把三峡的群山峻岭都写活了,颇为雄奇生动,使起句非常有气势,为烘托昭君作了充分的铺垫。
诗的三、四两句,以一联对仗,极其简练地概括了昭君的一生。当我们读到“一去紫台连朔漠”时,自然就会联想到昭君离别汉宫、远嫁匈奴和亲的行列。而“独留青冢向黄昏”则使我们脑海浮现异国殊俗,死葬塞外的苍茫四野。青冢,即昭君墓,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南二十里,大黑河南岸。因墓上草色长青,故名。细细体味,一个“连”字写毕出塞之景,一个“向”字写尽思汉之心,顿使紫台、朔漠、青冢、黄昏这极寻常的词汇都富有了感情。
五、六两句,更进一步描写昭君的思想感情。画图句是说汉元帝昏庸,只看图画不看人,把后宫嫔妃的命运全给画工毛延寿来摆布。这里的省识,作略识解,实际是完全不认识。这就导致了昭君远嫁,葬身塞外的命运。环佩句是写昭君虽骨留青冢,但是灵魂还是思念故国,会在月黑之夜回归到生长她的祖国和故乡的。月夜归来的昭君幽灵,或许更为凄美吧。
诗的最后,以“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结尾。借千载作胡音的琵琶曲调,点明全诗写昭君“怨恨”的主题。
关于昭君的“怨恨”,笔者认为还有诠释的必要。
过去,人们习惯将“怨恨”理解为昭君“恨帝始不见遇”,以致长期被冷落在后宫。又理解为“恨画工毛延寿”,因没有以黄金收买而被画丑导致出塞。还理解为“恨红颜薄命”,自古以来美貌佳人的命运都是不好的,昭君也难免葬身异国。有的甚至理解为怨恨嫔妃制度,这也未免太以今人之心揣度古人,超越了历史的局限性。
据近年考证,昭君是自愿请行而主动和亲的。那么,上述“怨恨”统统都站不住脚了,只是查无史实的传闻和文人杜撰的哀怨罢了。有人则据此推论,昭君作为民族团结的友好使者,是没有“怨恨”的。
笔者不赞同无“怨恨”论的说法。这种无怨恨的昭君一点也不令人可亲可近。笔者认为,一个远嫁塞外的女子,哪怕她是自愿请行主动去和亲的,长期生活在异族异邦,,也是会怀念父母、乡土、祖国,从而产生忧思怨恨的。这是千百年来世代积累和巩固的一种对自己的家乡和祖国的最深厚的感情。这样有血有肉的昭君,才是真实可爱的。同在汉代和亲的刘细君,不是曾写出了“居常思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返故乡”的诗句么?杜甫不啻是借昭君身行万里,骨留青冢,来寄托自己对家乡和故国的思念么?
这才是我们正确理解昭君的锁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