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安娜为什么死?

回答这个问题特别困难。困难到,将这问题反推回它最大的两个的始作俑者:卡列宁和渥伦斯基,问题也只会越来越多。真正的刽子手不止两个。更何况这两人各自的悲剧,很多也并非他们自己能够左右。    我揣测豆友们的不解,大概只源于自己的世界观。爱情不是面包,面包才是面包,相对过日子来说,爱情可有可无。杜丽就是这种价值观的代表,电影以她遭遇丈夫背叛开场,末尾,她认了,“你哥哥还是那样,一点也没变,我估摸大概所有男人都那样吧……”    然后她奚落安娜:“爱情。”杜丽用同情、怪责的眼神望着她。    “是啊,爱情。”安娜说。就像她对那个配不上她爱情的时代的回答。    杜丽不理解安娜,因为她既没看见、也没体会过安娜的遭遇。读者和观众则看得一清二楚——正因为此,才不应以自己的世界观评判角色。小说是一种观察,电影是另一种观察,如果这些观察只是增加了我们对不同种类的人的偏见,未免太可惜了。恰恰相反,全景式地观察更多复杂的人性,将使我们更加了解人类是什么、行为为什么。    安娜的两个丈夫、卡列宁和渥伦斯基,都声称自己爱安娜,却手造了她的死亡。他们对她的伤害都是致命的,一定要比较的话,谁的手段更恐怖一些呢?    我的答案是卡列宁。豆友们几乎一边倒地同情电影版的卡列宁,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伪善因为不易察觉,比直白的恶更恐怖。    ——你能想象,这是丈夫向妻子求欢时说的话吗?    卡列宁已经完全“体制化”了。因为他常年身居冰冷的官场,因为他对权力的追求,因为他必须塑造的“圣贤”形象,竟连属于男性的情欲也(被)阉割干净。    于是,很可怜的,卡列宁只能依靠政治话题——这真正刺激他的东西——来产生情欲。    类似片段电影里实在不少。    卡列宁想拯救她:因为这是他的女人,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婚姻的结合是上帝的旨意(卡列宁语)”……这凌驾于安娜之上的拯救感之真诚,完完全全成了他本人对“善意”的理解。    从这个意义上说,卡列宁对安娜虽更无情,也更令人“同情”——这并不矛盾。当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全被时代与环境局限,很难从他没有“出离”这一点怪责他,毕竟对手太强了。    相对于善人使坏,伪善的人做起恶来更下流、更残忍、更恐怖——概括起来,我个人的观感是,更愚蠢——蠢到不自知。    片中,卡列宁假伯爵夫人的手,用一封信完成了对安娜的最后一击——    安娜写信要求看望儿子。即或是正用“禁足”惩罚着安娜的卡列宁,也觉得生日当天也不许探视,未免太狠毒了些。这时,伯爵夫人自告奋勇:你别说,我来说!于是,卡列宁既保全了自己的圣洁,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可能这样打击妻子,而一个自觉圣贤的人却做得出来,而且是正义凌然的,怀着慈悲心的……    这时候,安娜已经内外交困、濒临绝境了。对外,社交界抛弃她;儿子不能见,身体越来越差,夜不成眠;和卡列宁的婚姻一直拖着,他既不说离,也不说不离,她没法儿光明正大跟渥伦斯基在一起。    只有一个办法。这唯一的救赎,曾经让安娜产生过巨大力量。那时她大病初愈,活过来以后,自然而然期盼跟渥伦斯基团聚。对此,卡列宁威胁道,“法律是站在男人这边的,离了婚你什么都没有,你还将无权结婚,你跟渥伦斯基永远是非法同居。”安娜颤抖着反抗:“但是你忘了,我爱渥伦斯基,渥伦斯基也爱我!”    卡列宁威胁的是“最坏的情况”,安娜用来抵抗的则是“最后的救赎”,作为这个救赎的唯一拥有者、渥伦斯基又有没有给她足够的爱呢。    这几乎是无法分析的。对于爱情这件事,世人的统一口径是“我爱你”,而实际上“爱”的具体内容,每个人天差地远。更何况还有男女差异、感受力差异、性格的弱点。    “How much?”安娜又问。    渥伦斯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借用他们的体位回应:“this much.”    这是一个隐喻,渥伦斯基的爱是欲望。    就欲望来说,渥伦斯基尽到了本分。他为她放弃功名,带她远走欧洲……都是为了跟她在一起……做那件事。    原着中,这对情人对欧洲之旅的感观完全不同:安娜认为自己是无可饶恕地幸福。而渥伦斯基则认为,这幸福只是幸福之塔的一粒沙——对此,他毫无办法,欲望被填满的那一刻起,幸福感就会逐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