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亡妻的诗歌鉴赏

在《梦亡妻》中弥尔顿两次运用典故。一是运用了希腊神话中的典故,希腊传说中阿尔凯斯(Alcestis)是英雄阿德墨托斯(Admetus)的妻子。在与阿尔凯斯结婚之前,新娘的父亲珀利阿斯(Pelias)说,必须要把一头狮子和一头野猪套到战车上,才能将女儿嫁给他。他获得阿波罗神的帮助,如愿娶得美丽新娘。但阿波罗发现他将不久于人世, 于是劝说命运女神(Fates), 找个替死鬼来延长他的寿命。忠贞的阿尔凯斯(Alcestis)答应为他牺牲,但是赫拉克勒斯(Heracles)在她的墓地同死神搏斗,救回了她,并还给他。

诗中的Jove’s great son指的就是赫拉克勒斯,Rescued from Death by force 指的是赫拉克勒斯(Heracles)在她的墓地同死神搏斗,救回了她,to herglad husband gave 指的是把赫拉克勒斯交还给她的丈夫阿德墨托斯。

此外,诗中还运用了希伯来法典中的“洁净礼”这一典故。在短短的十四行诗中,这样频繁用点并不多见,用此可见,弥尔顿的知识广博并能信手拈来,使之能更好地为主题服务,抒发作者情怀。

这首诗的最动人之处在于其深刻的宗教特征。他呼唤他那圣徒般的妻子,她不仅在肉体上是纯洁的,而且精神上也是圣洁的,她正是爱情、甜蜜和善良的人格化身。由于宗教因素的掺杂, 精神上总能找到自我安慰的因素,虽然显得有些哀伤,但却总含希望,故能解脱, 内心求得安详宁静,每每给读者以哀而不伤,情致温和的实感。像弥尔顿在天堂预见的亡妻那样:“她全身透出亲热、淑善,和温纯,比任何人脸上显露的都叫人喜欢。”

弥尔顿的这首悼亡诗以浪漫主义为基调,他相信即使爱妻已逝,他们的这种乐观态度,坚定信念支持他相信仍可与爱妻永远相爱,甚至在天堂相见。因而这首悼亡诗作中也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超脱感。它展现的是天堂梦幻般的甜美,为诗人的忧伤涂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外衣。

可以说,正是宗教的启示, 使西方文人艺术想象的触角飞向天堂中玫瑰色的花环,像天使一样自由驰骋,或穿越地狱,或诉诸梦幻。使得西方悼亡诗人变得超然旷达,把绝望化作欢乐的希望,把死亡化作永恒的生命,使其如同小溪回归大海一样充满崇高的诗意。这使得他们面对亲人、朋友或情侣的先逝能够以冷静安详的心理态势,超越生死对立的屏障,积极有效地消除胸中块垒。

弥尔顿早年曾写过几首爱情题材的诗,如《赠夜莺》,又如他用意大文写的赞美一位意大利姑娘的五首诗。但比较深刻的是这首《梦亡妻》。弥尔顿的家庭生活很不平坦,先后结过三次婚。1642年,他34岁,与玛丽·鲍威尔一见钟情,匆忙结了婚。玛丽才17岁,是牛津郡一家贵族的长女,家庭是王党分子。

婚后他们的生活很不愉快,玛丽不惯于弥尔顿那清教徒的道德家的生活方式,况且弥尔顿忙于写文教书,读书每到深夜,使她寂闷难忍,因而长住娘家。弥尔顿意欲离婚,写了《离婚的原理和实施》的小册子,提出婚姻应该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的进步观点。但当时英国离婚极难,连清教徒朋友都反对他。当他的婚姻濒临破裂时,玛丽忽然又回到他的身边,日子勉强过得和谐。玛丽为他生下三个孩子,在她27岁,生第四个孩子时,因难产去世。

1656年,弥尔顿第二次结婚,妻子凯塞琳,伍德考克,比他小二十岁,性情温和善良,给弥尔顿带来安慰与幸福。可惜好景不长,婚后15个月,凯塞琳竟又死于产褥。弥尔顿悲痛欲绝,此后他只有在梦中才能与她相见。这首诗便是描绘梦中相会,醒后悲凉的情景。亡妻面容罩着轻纱,迷离恍惚,若即若离。因为弥尔顿与她结婚时已经失明,所以本来就没有见过她的面貌。但她给他留下的印象是纯洁无瑕的,所以梦中他忽然双眼复明,清楚地看见她在天堂里,全身穿上雪白的衣裳,白衣跟她的心地一样纯洁。她的形象有如罩着光环的圣母。

这首小诗写得缠绵刁有致,凄婉动人。中国清朝纳兰容若有一首悼亡词,与此诗颇有近似之处,不妨对比一读:“自那番摧折,无衫不泪,几年恩爱,有梦何妨。最苦啼鹃,频催别鹊,赢得更阑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沁园春》)“未许端详”与“但她正俯身要和我拥抱时,我醒了”的幻灭感何其相似。从弥尔顿这首诗中,可以看出他对女性的评价是心地纯洁与外貌美好是合一的,更重视的是她心灵的美。

1662年,弥尔顿第三次结婚,妻子伊丽莎白·明书尔,年仅24岁,而弥尔顿已是54岁了。她受过良好教育,喜唱歌,善烹调,性情温和,使弥尔顿晚年得到很好的照顾和快乐。弥尔顿的《失乐园》也在这个时候写成的,可以说得力于她的帮助不少。

弥尔顿的爱情观是不同于文艺复兴时诗人的爱情观的。文艺复兴时诗人歌颂爱情比较大胆、直率,心有所欢,恣情流露,无所顾忌。但弥尔顿的爱情诗含蓄娴雅,遮遮掩掩,好似罩着轻纱,倒有点东方诗的味道。他态度严肃而拘谨,歌颂的是婚后的爱情,是婚恋合一的提倡者。此诗以宗教的超凡气氛,崇高的风格,纯真的感情及细腻的笔触而在抒情诗史上占一重要位置。而提到弥尔顿的诗的人,鲜有不提到这首诗的,可见它具有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