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阁巷空难的核心提示

1999年2月24日,编号为B-2622的图1-154飞机执行成都至温州任务时,于16点30分在瑞安阁巷上空失事,50名乘客和11名机组人员全部罹难。

10年后的一个午后,记者再次走进失事现场,那片被燃烧的航油炙烤过的、曾经长满农作物的菜地,依然显出块块黄斑,再也没人去耕种。机头坠落时砸开的一个大坑,如今成为一处寂静的水塘,塘中那些枯萎的藕叶,似乎在述说着当年的那场灾难。

重拾这段酸痛的记忆,只是为了追忆和缅怀死者,愿逝者安息,愿安全警钟长鸣!

空难现场:

惨剧过后一片荒芜

这是一个湿润的春日午后,没有一丝阳光,没有一丝微风。从飞云江上漫起的薄薄水雾,让人无法看透瑞安市飞云江镇阁巷办事处的那片菜地。

一个大坑、一片菜地、两个咸菜池,曾经参与过空难报道的本报记者一眼就认出了失事现场。10年前的那个午后,61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这里瞬间消失,空气中飘浮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就是这里,除了坑里长出一片荷花外,什么都没有变。”我们的思绪回到了10年前,当时,这里到处弥漫着航油味和腥味,破碎的飞机残骸等散落一地,所有在场的人都非常难过。时隔10年,原以为这里应该有一个纪念碑什么的,可是除了飞机砸出的坑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在离大坑50来米远的地方却立着一块青石石碑,不高,上面刻着一行字。

“这是我们村一些村民立的,为保一方平安。”正在坑边菜地里收割榨菜的塘头村村民陈爱芬告诉记者,空难发生时,她同样在菜地里收割榨菜,离飞机掉下的地方大约100来米。

“那个大坑边上的地好几年寸草不生,没有人愿意去种。”当年曾见证空难的塘头村党支部副书记薛孝义说,这块地原先是一个叫阿金的村民的自留地,空难发生后,这块地就一直空着。

事故发生后,按当地农民的习俗,村里的一些老人自发筹钱在这里做了几天法事,并立了块碑。薛孝义说,许多年过去了,村民至今还在念叨机长的好,如果飞机砸在村里,那将是一场灭顶之灾。许多见证过空难的村民,至今心里还有阴影,胆小的晚上都不敢路过这块地附近。

陈爱芬说,空难过后不久的那些年正月初一和清明节,都有人来这里祭奠不幸遇难的亲人。现在来的人渐渐少了。

遇难者家属:

婚期推迟近两年

“就差3天,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满心期盼着哥哥从四川回来。可没想到,我怎么也没想到……”10年后重提往事,施微微仍哽咽着泣不成声。

施微微的哥哥叫施庆荣,瑞安马屿人,他和他的儿子在空难中不幸遇难。哥哥遇难后,施微微把自己的婚期推迟了近两年时间。

施微微的婚礼原定在1999年2月27日。1999年2月24日那天,施庆荣除了送12岁的儿子回瑞安上学,就是参加他最疼爱的小妹的婚礼。可是施微微没有等到哥哥,早已做好饭菜的施妈妈也没有等来儿子和孙子。

施庆荣是家里的长子,是他母亲倪莲菊最大的骄傲和精神支柱。他从成都出发之前,曾给母亲打过电话,“妈,我很快就到家了。”不料,这短暂的回家路程,却耗尽了他的一生。

1999年2月24日晚上9时,离儿子施庆荣说好到家的时间已经过了2个小时。倪莲菊烧好的一桌儿子和孙子爱吃的菜,渐渐没有了热气。她在等他们回来,越等越着急。她开始托人打听航班是不是有延误;打电话问重庆的亲人,他们是不是没有赶上飞机。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个噩耗。

施庆荣的离开,给施家原本喜庆的日子蒙上了厚厚的阴霾。对于施微微来说,哥哥没能参加她的婚礼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哥哥和侄子遇难后,施微微的婚期无条件地推迟了。

施微微结婚的时候,倪莲菊躲起来哭了。因为婚期无论推迟多久,这场婚礼始终缺少了一位大舅子。在瑞安的婚礼习俗中,大舅子是一位非常重要的角色。施微微说,很长一段时间,全家都无法从哥哥的事情中走出来。

在施家人的心目中,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是倪莲菊。对倪莲菊来说,由于丈夫去世早,从小就乖巧懂事的长子是家庭的支柱。家里无论什么事,她总是跟施庆荣商量,也只有跟他商量了,她心里才感到踏实。

施微微说,哥哥出事后,家人处理了他的所有照片等遗物。这十年来,家里人几乎不提“施庆荣”三个字,每次过年全家团聚时,大家都小心地藏着,就是怕妈妈伤心。

十年后的今天,对于施庆荣的纪念,只有他曾经读过的一书架的书。那些书放在马屿老家的房子里,房子已经租给别人居住。倪莲菊有时候回老家转转,时常去看看那一架子的书。三年前,她回老家时发觉书少了,着急地多次去找租客讨回。或许对她来说,那一架子的书,是唯一留有儿子影子的东西了。

这十年来,每年的正月初一、清明节,施妈妈从未中断过去祭奠自己的儿子。

空难目击者:

留下终身后遗症

“阿用伯,阿用伯”,薛孝义带着记者站在阿用伯家门口大声喊着。可是,相距不到10米的阿用伯没有丝毫反应,快到他跟前时,他才发觉。

“他的左耳听不见了,说话要大声点。”阿用伯的妻子说,老伴左耳失聪已经有10来年了。

阿用伯今年66岁,真名叫薛康祥,阿用伯是村民对他的尊称。他是“2·24”空难的目击者,也是受害者,空难给他带来的伤害至今无法抹去。

回想起10年前的那一刻,阿用伯神色凝重,许久说不出话来。他说当时正在帮当地一位卖咸菜的老板娘腌制榨菜,两人正在为榨菜池盖第三层薄膜时,一架大飞机从他们头顶上方掉下来,离他们站的地方不超过20米。

“就几秒钟时间,想都来不及想,人就被飞机撞击地面和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掀飞了。” 阿用伯说,当他回过神时,身上到处着火,人已经飞出了五六米远,边上的田里到处是火,一下子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事故发生后,阿用伯和老板娘立即被送到瑞安市红十字会医院救治。“当时以为救不回来了。”阿用伯的妻子说,当时老伴的血压很高,臀部被飞机残骸炸出了一个洞,整天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经医护人员全力抢救,阿用伯终于挺了过来,后来还从有关部门拿到了15000元的补偿和2000元的后续治疗费用,但左耳再也听不见声音了。阿用伯说,除了耳朵外,他的心脏也落下了后遗症,现在只要打雷或者突然听到大声喊叫,就会出现心悸的现象。

阿用伯家离空难现场的直线距离有800来米,站在他家4楼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空难现场。可是,阿用伯平时不轻易经过那里,宁可绕道走远路,晚上更不用说一个人路过空难现场了,那个场面至今令他无法忘却。

据了解,和阿用伯一起在空难中受伤的老板娘,同样留下了空难后遗症,情况没有比阿用伯好多少。

空难善后者:

不愿再提当年事

发生在瑞安的“2·24”空难,曾经惊动了党中央、国务院、浙江省、四川省、当时的国家民航总局以及温州各级地方党委政府,还有公安武警、消防、卫生、航站等等。10年后,当记者再次采访这些参与善后处理工作的有关部门人士时,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不愿开口。

民航部门一位曾经参与善后处理工作的领导说,这块伤疤就别揭开了吧。一位瑞安市原阁巷镇负责人明白记者采访意图后说,这件事就让它淡忘了吧。

10年后,我们重拾这段酸痛的记忆,只是为了追忆和缅怀死者,并借此引起人们对安全问题的关注。遇难者家属之一施微微说,事后没有人告诉他们飞机失事的原因,家人也没有途径知道空难原因。对广大读者来说,许多人同样不知道空难发生的原因。

在中国安全网“经典案例分析”一栏内的“水路空难事故”页面中,记者找到了一份原国家经贸委下发给原中国民航总局的文件(国经贸安全[2000]82号),该文件指出:1999年2月24日,某航空公司TY154M/B-2622飞机执行成都至温州SZ4509航班任务时,在温州地区发生飞机粉碎性解体事故,机上61人全部遇难,其中旅客50名、空勤人员11名。事故发生后,当时的国家经贸委会同民航总局以及公安部、监察部、全国总工会和浙江省、四川省及时组成“2·24”特大飞行事故调查处理领导小组及事故调查组,对事故进行了全面、深入、细致地调查。事故的直接原因:最大可能是在TYl54M/B-2622飞机的升降舵操纵系统中错误地安装了不符合规定的自锁螺母,而维修时又未能发现该情况,导致飞机在飞行中螺母旋出,连接螺栓脱落、飞机俯仰通道的操作失效,造成飞机失事。这是一起重大责任事故。

文件所附的调查报告还透露,包括责任航空公司总经理王某在内的11名该公司有关干部,受到免职、降职、记大过等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