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诗魂的意义
古典诗词歌赋涌动着的是一颗鲜活的灵魂,这灵魂就是中华民族之魂。这颗魂寄寓着锦绣中华“造化钟神秀”的雄伟形象,她是锦绣中华的精神支柱,这颗魂从“石破天惊逗秋雨”的女娲时代走来,从“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时代走来,从“夸父追日窥虞洲,跳踉北海超昆仑”的时代走来,从“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时代走来。
中华诗魂,大宇包举、磅礴雄浑,它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概,有“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的雄姿,有“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的美态,有“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的奇绝,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奥妙。
你听,你听那“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的箜篌妙曲,听那“未成曲调先有情”的琵琶曲,听那“吹笛惊白鹭,垂杆跳紫鳞”的长笛声……
你感受到了吗﹖诗魂里的帝王之魂:“力拔山兮气盖世”,“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秦王骑虎游八极,剑光照空天自碧”。
你感受到了吗?诗魂里的英雄气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弯弓挂扶桑,长剑倚天外”,“投躯报明主,生死为国殇”,“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你听那历史的跫音,遭遇挫折的诗人们的牢骚更是诗魂之魂。屈原愤怒:“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王勃悲哀:“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李白高吭:“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杜甫深沉:“安得壮士挽天河,尽洗甲兵长不用!”李贺奇谲:“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鸣呃。”“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陈子昂无奈:“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李颀哀叹:“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
杜甫高瞻远瞩,对这一切给与了高度的概括:“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惺惺相惜,李商隐哭贾谊:“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而他本人又由崔珏评赞道:“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尝开”。 中华诗魂最具有人民性,伟大的诗人离不开人民,他们的诗魂植根于人民的心目中,他们的诗魂植根于时代历史的土壤里。
从屈原到李白的浪漫流派,从鲍照到杜甫、白居易的现实流派,从卓文君、蔡文姬到薛涛、杜秋娘,女性诗人不愧也是群星灿烂的诗园里的耀眼明星。人民诗人写人民,人民热爱人民诗人。 艾青吮吸农民保姆“大堰河”的乳汁长大,从小感染了“农民的忧郁”。他的艺术生命深深植根于祖国的大地。他对社会的黑暗、人民的苦难和时代的悲剧感受、理解和揭示得很深。他“流着温热的眼泪,哭泣我们的世纪”。“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但他坚信自己的祖国、自己深爱着的人民、这“世界上最艰苦与最古老的种族”,将“坚强地生活在大地上。永远不会灭亡。”他总是在压迫下歌颂反抗,在苦难中歌颂斗争,在黑暗里歌颂光明。在抗日战争前夜的“密云期”,他“在过深的怨愤里”渴望民族精神的奋起,发出了“请给我以火,给我以火”的热烈呼唤:当抗战一爆发,他就“拂去往日的忧郁”,激情地歌唱“复活的土地”;他高举“火把”,奔“向太阳”,发出“黎明的通知”,在一片欢呼声中,“伸张着两臂”,迎来了人民的胜利。蒙冤归来之后,他在痛斥“正义被绑着示众,真理被蒙上眼睛”的十年浩劫的同时,仍动情地歌唱重新到来的《迷人的春天》和《光的赞歌》。我们从他的全部作品中听到了历史的回声、人民的呼唤。看到了时代的惊涛骇浪、苦乐悲欢,感到了人类永不停息的对光明的追求和对未来的希望,从而获得一种深切的激励鼓舞和巨大的精神力量。诗人向我们展示的是在广阔的历史文化背景之下,他自己与时代生活息息相关的积极昂奋、丰富美好的心灵世界,他在一系列优秀诗章中抒发的是那种融合了历史、现实、未来,融合了审美经验、审美感受、审美理想,因而既能给人以强烈的感召,又能给人以深刻启迪的伟大时代的诗情。他的诗,是“人类向上精神的一种闪烁”,是“人类向未来寄发的信息”,能“给人类以朝向理想的勇气”。他一生向往光明,追求光明,讴歌光明,他的诗歌创作始终贯穿着一条红线,这就是对象征着科学和真理,象征着智慧和理想,象征着人类的希望和未来,象征着时代发展趋势和历史前进方向的光明的歌颂。
艾青在坚持与人民同呼吸、与祖国***命运、与时代***脉搏的同时,始终很重视诗本身的特点和规律,始终很重视诗人必须走自己的路、有自己的艺术个性和独特风格。他强调,诗人在写作时,一定要经常想到:“我有着‘我自己’的东西了吗?我有‘我的’颜色与线条以及构图吗?”一定要有“我自己”,有自己的艺术个性与风格特色,而不能“只是写着,写着,却什么也没有。”艾青的“我自己”,他的独特鲜明的艺术个性,首先表现为他的崇高人格、广阔胸襟、高尚情操和他对祖国人民、对人类世界的深厚热烈的爱。他始终强调“诗人必须说真话”,必须“交付出最真挚的爱”,必须永远保持“感情的真挚”,强调“一首诗是一个心灵的活的雕塑”,“一首诗是一个人格,必须使它崇高与完整。”在精神气质上,艾青的“我自己”,他独特鲜明的艺术个性,表现出奔放而凝重、活泼而机智、幽默而庄严的特点。在诗歌风格上,艾青的“我自己”,他独特鲜明的艺术个性,表现为明朗而含蓄、单纯而丰富、自然质朴而厚重深沉。艾青最讨厌矫揉造作的“热情”、故弄玄虚的“深奥”和空洞无物、堆砌辞藻的“华丽”。他认为:“高尚的意志和纯洁的灵魂,常常比美的形式与雕琢的词句,更深刻而长久地令人感动。”他主张“尽可能地做到深入浅出”,“深厚博大的思想,通过最浅显的语言表达出来,才是最理想的诗。”他始终保持着一颗纯朴、透明、真挚、坦荡、炽热而冷静的赤子之心。心灵的微笑,总是在他的脸上自然地开花。深沉的痛苦和悲伤,会使他“眼里常含泪水”。纷繁、复杂、充满矛盾和千变万化的生活画面。透过他赤子之心的折射镜,有时会变得异样的单纯和清澈。他是那样地善于深入浅出、举重若轻、寓丰富于单纯之中。 作为“大堰河”的儿子,艾青最初接受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他对我国源远流长、丰富精美的古典诗词是很喜爱的。但留学法国“物质上贫困,精神上自由”的三年间,他却如醉如痴地沉浸在两方另一种新奇绚烂、五光十色的艺术海洋里。马奈、莫奈、塞尚、德加、凡高、毕加索、雷诺阿等等的绘画,和阿波利奈尔、兰波、波德莱尔、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叶赛宁、勃洛克、马雅可夫斯基、桑德堡、阿拉贡、凡尔哈仑、惠特曼等等诗人作家的作品,他们反映现实、表现心灵时那种极富个性的艺术构思和独特手法,都曾给他很深的影响。他非常欣赏阿波利奈尔的名句:“当年我有一支芦笛,拿法国大元帅的权杖我也不换。他就是吹着“芦笛”从欧罗巴回到祖国,“带着凡尔哈仑的诗进国民党监狱、登上诗坛的。”然而作为中国诗人,他又自觉地认识到:“中国诗人写的诗,要有民族气派、民族风格。这种民族气派和民族风格,主要也还是由内容决定的……可以在多种多样的形式中表现出来。”在创作中,艾青既坚持继承我国古典诗歌的优秀传统,又广泛吸收外国各种艺术流派的手法技巧,既非常强调诗的时代精神和现实意义,强调诗的思想内容和深邃意蕴,又十分重视诗的艺术美和形式美,重视诗的语言的纯粹和精美。而不论是继承传统或学习外国,都为了新的创造,为了通过自己的艺术创新达到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从艾青各个时期不同主题题材、不同诗体样式的大量优秀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艾青是最重视诗的内容又善于不断创造与之相适应的形式,最重视继承祖国优秀的诗歌文化传统又善于不断开拓创新,最重视“吸收外洋诗的长处”、借鉴古今中外一切好诗(包括民歌)中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又善于永不疲倦地创造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的杰出诗人。
艾青不但在诗歌创作上取得大家公认的卓越成就,在诗歌理论和诗歌美学研究方面的建树也令人瞩目。他七十多年前用诗一般的语言写下的《诗论》和《诗人论》以及后来一系列评诗论诗的文章,充满真知灼见,至今仍有着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他在诗歌创作和诗歌美学理论建设方面出类拔萃的巨大成就,不仅影响了中国大陆和港澳台的几代诗人,在中国诗坛上有口皆碑,在国际诗歌界也具有广泛影响。早在1954年,艾青才44岁的时候,智利伟大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聂鲁达就把他称为“中国诗坛泰斗”。美同文学评论家罗伯特.C.费兰德,把艾青、希克梅特、聂鲁达并列为现代世界三位最伟大的人民诗人。日本学者稻田考在认真研究了艾青的诗和诗论之后说,艾青“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全世界。”1985年3月12日,法国总统授予艾青法国文化艺术最高勋章,授奖辞说:“在法国的朋友中间,我们为有一位中国最伟大的诗人而感到自豪。”
作为二十世纪的中华诗魂、诗坛泰斗和诗学大师,他的艺术创造及其深远意义和广泛影响,当然不只属于过去,也属于现在和未来。诗人早在二十多岁时就在他的《诗论》中说过:“在新的社会里,创造的道德将被无限制地发扬”。“人类的历史,延续在不断的创造里。人类的文化,因不断的创造而辉煌。”今天我们要学习他的宝贵遗产和创新智慧,学习他的崇高精神和丰富经验,像他那样“不断地创造”,为我们的时代、为祖国和人类,创造中国诗歌的新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