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荷·影子的相关评论
穿梭于时间隧道里的歌者
——若荷·影子部分诗歌赏析
作者:王克楠
若荷·影子的诗歌现象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谜,写作对写作人来说,常常是不得已的事情;常常是生活让诗人得诗歌资质必须显露,让诗人对生活的失望必须用语言来表达的时候才出现的。若荷·影子(简称若荷)和我想象的那种女诗人是不一样的,她生长在江南的苏州,一个诗歌一般的天堂里。天堂的美好是让别人看的,而生活在天堂里的人往往是自己没有感觉的,但是若荷有感觉,几年以来创作的几百首诗歌,就是明证。
在我最近的诗歌研究中,我对于诗歌的发生学和诗歌的存在学很感兴趣,因此,因此便登陆若荷的博克,研究她为什么写诗,她回答道:“随心抵达诗意。以诗雕刻记忆,以诗凸现生活。”当然了,这样的回答是我不满意的,因为现代诗歌抵达的精神高度绝不是仅仅这样,但随着我对于她的诗歌文本的阅读,感到她已经在现代诗歌的道路上走了很远。
打来若荷的博克,她的诗歌以“一”命名的一组首先涌进我的眼帘,我在她的这组诗歌里,没有读到女性诗人常可以涌现的抒情(柔情曼曼),而是呈现了一种对于生活的“冷光”,一种对于生活本质的探知。她的诗歌是理性和思考的。如《一首诗》中,“光秃秃的身子挂在思想的枝头、/一串串是奇异的果实、/于干渴的唇边咽下去”,这样的诗歌语感,已经不属于表面意象解读了。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每个意象都是有沉淀的。《一枚叶》写的是叶子的生命历程,一般的诗人会仅仅满足于表面的描写,抒发一些对于生活现象的感叹,而她则和“时间”这个母体相连接,生命存在时间的河道,没有时间的长度,生命就没有母体。这样敏感的时间感觉,还写在《双手》里,“它用长短不一的指尖摸了一下/长短相同的日夜/我用长短相同的日夜摸了一下/长短不一的指尖 ”,具像型的“手指”触摸到了抽象的“时间,写的很通透。
节制和内敛是若荷诗歌的基本特征之一。在《一条河》这首小诗,让我惊叹的是,她呈现了自己与时间的河流融为一体的感觉。时间是空洞的,也是具体的,在一首诗歌里表达出这样的意识,是令人赞叹的。“其实我是水的一种/空气是水的另一种/我与空气相濡以沫” 诗歌里,不仅仅是写出了与空气相依相存的关系,还写出了“我”的存在。作为一个女子,江南的女子,不可能对于水没有感觉,因此,她就把自己和水联接起来了;比水更加高蹈的是空气,空气也是水————是她独到的发现,水和空气,在若荷营造的诗歌语境里,得到高度统一。《一只鸟》是有爆发力的,整体诗歌的流动是从到面张开的,“尖细的嘴唇轻点出细微的心思/啄开羽毛,打开皮肤接触高空的细节/你习惯这样的动作/习惯将思想与翅膀一起腾空/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飞跃/便能与最顶端的蓝,拉近距离/偶有羽毛,脱落/姿势轻盈,于身后的半空中”刚开始是一个点---“尖细的嘴唇”,再就是——“高空的细节”,再就是——“腾空”,再就是——“身体飞跃”再就是——“半空中”,整篇诗歌充满了动感,从有限抵达无限,让读者叹为观止。《一条路》是对于道路的抒写,道路的意义常常在于人生的苦闷得到豁然开朗,得到水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若荷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表面感觉,她以极为开阔的想象力写到“它是一条皱纹/有时曲线,有时直线/爬上一些人的额头”, “皱纹”可以是年轮,可以是忧愁,在她的诗歌里,成了一条道路——从今天抵达明天的道路,“道路”和“皱纹”在她的诗歌得到统一;“道路”和“思像”是什么关系呢,她的解读是“现在,它在你思想的空白处/偶尔停留,让你脚底的力度时深,时浅/惴测不安”,诗歌里的道路还不是思想,思想是另外一个王国,“道路”仅仅提供了一把抵达王国的钥匙而已。
若荷的诗歌从来不拒绝日常生活,出来不刻意“提高”日常生活的朴素色调。她在《低调的生活》组诗写了平常人的平常生活。在《人群》揭示人和人之间的淡漠很到位,“佯装出一种笑容 /似乎为了任务勉强完成一个表情”。我想,诗歌是抒发美好,可不可以表达对于“生活的透视”呢,若荷的诗歌做出了答卷。《门框》写是很别致的,写到了生命的成长过程,年纪小时候,看世界很大,现在呢,世界变小了;因为眼睛有了透视的功能,就可以看到事物本质,“而现在/ 它把我固定在玻璃上 /透视着屋外面的世界 ”。当然,女人是世界的美丽载体,她的诗歌里也写的相当细腻而美丽的,《入秋,入秋》一组诗歌里,《轻轻》是写的一种感觉,“蚂蚁衔起自己的爱/贴紧地面,满地奔走/”“轻轻,轻得你未曾发觉一切的变动/只觉得额头的发尖往后拂动”,把一种对于景物的细腻感觉入诗,是一般的诗人可以做到的,若荷的特点在于安静——安静到了极处。她的一些诗歌涉笔亲情,《声声》中写到了母亲“放远目光/也望不见母亲弯下腰板/拿起镰刀的样子/听见她疲惫的吆喝声”,仅仅表面写母亲的辛苦的诗歌,网络上比比皆是,若荷的不同之处,在于思考,“母亲为何还站哪儿/——站在花开的地方”。她在《滔滔》中写生命的顽强,“下一次跌落/我仍会再次跃上浪尖/把自己摔成一块铁/拍打着浪”这样的生命不息,奋斗不息的精神,令人感动,也令人振奋!
若荷对于那些微小的事物总是敏感的,比如《顶尖》一组就是以“尖”入题。《塔尖》对于物象的解读进入无我之态,像是舒婷早年写雕塑,写出大慈大爱, “它与云并肩站着 /象一根悬挂在半空中的干瘦的线 /竟将目光延伸至远方”,而“我”是诗歌文本里的另一个元素,“我”崇拜航塔,向着它的方向,“变成一只欲展翅的大鸟 /看着它一闪一闪”,动和静达到了统一。《叶尖》呈现了“我”和“叶尖”关系,中间还有“水”,意象很是密集。《脚尖》是一种状态,一种动感的趋势,不是定型。“它给予的方向,总是向前”,一种趋势就是一种人的存在,人常常徘徊于生活的十字路口,承载各种“选择”的挑战,是提升,还是堕落呢?她的诗歌闪光点在于结尾,“它带着我进入一个黑洞 /让我成为盲人 /又带着我走出黑洞 /让我成为 闭着眼睛也能走路的人”,写了一种经过炼狱而涅槃的状态。
她的《幻影》一组也是写的神采飞扬的,特点在于文本的变化,画面感强了,《我是蓝》以颜色“蓝”入题,然后用想象发散开来,对于“水”再次衷情地融化为一体, “水,我是你的/我是你追寻之中铺陈的背景/以海广袤之笔涂抹均匀/我的身体,我的蓝,会跟着你漫延/分布于你的透明之体”,水的可爱,不是天生可爱,而是承担了一种品质,她在这里表达的极好。《我是紫》揭示颜色的变化体现生活的多样性和民主性,蓝和紫就不只是色彩不同了。他不再是平面书写,引进了心的诗歌元素——光,光是伟大的,有了光,世界的视野就开阔了,就可以“每日饮下时光之水/在我身体里”
对一个诗人的写作成就的评判,爱情诗歌的写作常常是一块验金石,它常常可以考量出一个诗人的内心的含量。若荷的《季节另一端》显然是一首爱情诗。若荷的诗歌的感觉甚好,“风的嘴唇只轻轻地动了动/她洁白的衣纱便腾空飞舞起来”,这是爱的趋势。“将一朵或两朵云在低空中漂浮,找寻颤动的知觉”,是爱的美好的存在状态。世界上最美好的爱的状态应该是这样的,双方一直是处在寻找状态,在某个时间,突然融合,得到了心动,我想若荷的诗歌很好地表达了这个过程。“她饮下苦酒,把骨头粉碎/让时光捣烂柔软的身躯/只为让你弥合,还以微笑”,写了闪光的爱的境界,爱的本质是牺牲,不是索取。哦,“只为让你弥合,还以微笑”,这样的爱情不就是人世的天堂吗?“现在,她要等候/秋风中的另一个细节”,真正的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一般的不幸者在长长的一生中也一直处在等待状态,只有少数幸运儿才能啜到它的甘甜。《悄悄》是写爱情,也是友谊,一种美好感觉。“提着神奇的画笔,你又来了/指尖点动河水的脸/面部透明,环环舞步/只悄悄一抹/河流变了色,我跟着变了色”,美好东西对于人的影响,可以从诗歌得到解释。
虽然如此,若荷的诗歌还不是已经完美到无懈可击,她的诗歌还在路上,她还是一个由于“生活的自在”而写诗歌的诗人,还没有抵达“思想的自在”状态,或者说,在这个方面还积累的不够,还需要补课。在她诗歌里,思想还不够丰富,有时候还显得苍白,“思想”还不能与丰富多彩的物象结合起来,这就是说,她的诗歌到达一种“悬崖时刻”——必须刻苦修炼、等待质变。已经不在于多写,而在于挖掘和突破。我读到因为生活的限制,她关心身边的东西比较多,“远处”的东西比较少。从诗歌文本说,若荷在诗歌结构空间方面还需要付出相当的努力去拓展,诗歌的单一化风格也影响了她的诗歌的触角的丰富。
即使如此,她也是一位令我尊敬的女诗人,在我遥望江南的时候,因为有一位名字叫若荷的人,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还坚持写诗,坚守一种难得的美丽,而感动,而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