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诗中引用了哪几个典故 有何用意

李商隐的《锦瑟》诗,《锦瑟》诗历来有各种不同解释.这里先对各种不同解释加以评论,再加分析,原文较长,因此分段.第一段评何焯《义门读书记》的解释.何焯认为《锦瑟》是悼亡诗,即悼念妻子王氏的诗.首联“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借素女弹五十弦的瑟而悲,表达悲思.次联:“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从庄周梦里化为蝴蝶,望帝的魂化为杜鹃鸟,说明王氏化去,即王氏死去.三联“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哀悼她不能复生.末联:“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说“追忆”,跟“思华年”,想念她的年轻时,这是明显的悼亡诗.何焯又引程湘衡说:这是李商隐把它放在诗集的开头,来讲他的诗的,即有以这首诗代序的意思.次联讲作诗的旨趣,即庄生晓梦化为蝴蝶,表示得意;望帝托杜鹃鸟哀鸣,表示哀怨.中联讲它的匠巧,即讲他的诗的技巧,像珠的有泪,玉的生烟.何焯认为李商隐原本的集子已经亡失.现在流传的集子,出于后人搜编,不是李商隐自定,那末程说实无根据.何焯讲程湘衡说比较简单,钱先生找出程的原话来看.程说:首联指出平时做的诗,一言一语都是追忆生平.次联指出集中的诗,有的是自伤的,有的是托讽的,即把望帝托杜鹃鸟的哀鸣比自伤,把庄周梦里化为蝴蝶说成托讽.中联指诗写得珠辉玉润,说明它的技巧.末联指出诗里讲的,不堪追忆,可供研讨.钱先生指出何焯否定程说是不对的.即使李商隐诗集不是原编,但把《锦瑟》这首诗放在全集的头上,还当是有所本的.钱先生再驳斥何焯的悼亡说.“庄生”句是用《庄子·齐物论》梦蝶事,原文说:“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自得貌)蝴蝶也.”讲他做梦变成蝴蝶,栩栩自得,跟悼念亡妻无关.不是用《庄子·至乐》鼓盆事,原文说:“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讲“鼓盆”是指妻死,讲“化蝶”与妻死无关.不能因为都是庄子的事,就把“化蝶”拉扯到“鼓盆”上去.好比《孟子·离娄下》:“西子蒙不洁,则人家掩鼻而过之.”西施用不洁而有臭气的帽子戴在头上,人皆掩鼻走过.孙夷疏:吴王夫差有令,西施入市,有人愿看西施,交金钱一文.这是关于西施的两件事,不能把“蒙不洁”牵扯到“交一文”.再比方汉人直不疑,有人疑他偷金子,有人疑他偷嫂子,这也是两件事,不能胡扯.讲到庄子,还有庄子与惠子在濠水桥上观鱼之乐,庄子见髑髅的感叹,凡是漆园小吏庄子的事,无不可以用作猜谜,何以独知为鼓盆呢?即“梦蝶”不是“鼓盆”,与亡妻无关.这是驳何焯的说法. 第二段引张采田说,讲“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认为唐宰相李德裕贬官到珠崖,死在那里,与珠海同枯,所以称“沧海”句.说用蓝田产玉比令狐綯的入相,《诗·小雅·节南山》:“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用太师尹氏的地位比南山的高.房以这里用蓝田山产玉来比令狐綯入相.“日暖”比令狐綯的威势.钱先生认为这样解释“沧海”句,可比“拜佛西天”之谑:“董若雨《西游补》第五回,孙行者化身为虞美人,与西施、绿娘等联句,脱口而出曰:‘拜佛西天.’诸女哗怪,行者强颜文饰曰:‘文字艰深,又费诠释.天者夫也,西者西楚也,拜者归也,佛者心也;盖言归心于西楚丈夫也.”按李德裕死在珠崖,不在沧海,与珠有泪也无关.“蓝田”句拉扯到今狐綯,蛮凑强攀,更无道理. 第三段引施国祁注元好问《论诗》的“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的注,引厉鹗说.钱先生又称冯浩注《锦瑟》后半首:“浩曰:此悼亡诗定论也.”“余为逐句笺定,情味弥出矣.”“今者抚其弦柱而叹年华之倏过,思旧而神伤也.”次“取物化之义,兼用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义山用古,颇有旁射者.”“五句美其明眸,六句美其容色,乃所谓追忆也.”“当时睹此美色,已觉如梦如迷,早知好物必不坚牢耳.”这里有新解,即认为“五十弦”“剖为二十五弦,是即其人生世之年”.按李商隐在开成三年(838)与王氏结婚,大中五年(851)王氏死,计***经历十三年.如王氏为二十五岁死,必十二岁出嫁始合,不近情理.所以这个新说不合.至于把“化蝶”变成“鼓盆”,钱先生已经驳过,不用再驳了.至于“物化”说,庄周梦中化为蝴蝶,醒来还是庄周,并没有“物化”,所以“物化”说也不合. 第三段讲汪师韩说,可说是不得意说.即五十弦的古瑟,不合时尚,比自己怀才不遇.“晓梦”“喻少年时事”.按晓梦指“栩栩然蝴蝶也.”栩栩是自得之貌,与“不得意”之说不合.“春心”指“壮心,壮志消歇”.按“托杜鹃”指哀怨,光说“壮志消歇”,似还不够. 第四段钱先生来解释这首诗,用程湘衡说,即认为这诗放在集首,有代序言之意.钱先生按照这个意思来解释《锦瑟》篇.李商隐曾讲他的诗:“星势寒垂地,河声晓上天.夫君自有恨,聊借此中传.”冯浩笺:“‘星势’二句,言声光在此而感发在彼,方引起谢(指先辈)自有恨,借我诗传之,故纪念甚多也.”这是说,他的诗写的是声光在此,而感发在彼,即写的是锦瑟,而另有感发.这种感发不光是他自己的,也包括先辈的在内,所以先辈自有的恨,也可借他的诗来传达.说明他的诗所反映的内容包括先辈的恨在内.钱先生指出这是“直白白道其诗也.”这是直接说出他的诗的作用.把《锦瑟》放在全集之首,那就是用《锦瑟》作为自序来开宗明义,概括全集的诗,只是不加点明罢了.这是因为《锦瑟》只有八句,与《谢先辈防记念拙诗甚多,异日偶有此寄》是古诗,不限句数,可以在诗中点明,《锦瑟》是律诗,限定八句,不便点明罢了. 第五段开始对《锦瑟》诗作剖析.先讲“锦瑟”,说明用“锦瑟”来比喻诗,好比用“玉琴”来比喻诗,引了杜甫、刘梦得的两例来作证.这是一方面.钱先生又指出,李商隐还有别的诗里也用了“锦瑟’,那是另有所指,说明钱先生就是这样全面看问题.如“锦瑟长于人”,指锦瑟比人可以长期保存,比人的年寿长,这里就有悼亡的意思.钱先生在这里又引唐诗人鲍溶、杜甫、宋苏轼的诗来作说明.钱先生又引李商隐的“锦瑟惊弦破梦频”,这个“锦瑟惊弦”是喻雨声,又引两个诗句来作证.说明用“锦瑟”一词可以作出各种比喻.钱先生又引李商隐的《寓目》:“新知他日好,锦瑟傍朱栊.”这是看见窗栊(犹窗台)旁的锦瑟,想到新知往日的欢好,“他日”指往日.钱先生指出这是“既是即目,亦惟所见”,即看到锦瑟,就想到新知往日的欢好.因此首联写的,亦从看到锦瑟,想到古代锦瑟的五十弦,感到自己快近五十岁,引起感触.包括“平生欢戚,‘清和适怨’.”锦瑟弹奏的音调,有“清和适怨”,这四个字既指锦瑟的音调,也指诗中间四句,“月明珠有泪”指“清”,“日暖玉生烟”指“和”,“晓梦迷蝴蝶”指“适”,“春心托杜鹃”指“怨”,“适怨”正指“欢戚”. 第六段讲三四句,钱先生在上文指出“欢戚”“适怨”,即指“庄生晓梦迷蝴蝶”,即“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栩栩,自得之貌,即“欢”即“适”.“望帝春心托杜鹃”,伤春的心,托杜鹃哀鸣,即“戚”即“怨”.这个意思,上文已经指出.所以这里另说一意,即“寓言假物,譬喻拟象”.即借“晓梦迷蝴蝶”来寄托“逸兴”,借“春心托杜鹃”来寄托“沉哀”.《管锥编》63页称:“胡寅《斐然集》卷一八《致李叔易书》载李仲蒙语:‘索物以托情谓之比,触物以起情谓之兴,叙物以言情谓之赋.’颇具胜义.”又629页:“‘叙物以言情’非他,西方近世说诗之‘事物当对’者是.”“吴文英《风入松》:‘黄蜂频探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不道‘犹闻’,而以寻花之蜂‘频探’示手香之‘凝’‘留’,蜂即当对‘闻香’之事物矣.”这样看来,这蝴蝶、杜鹃即成为当对“逸兴”与“沉哀”的事物了.所谓“以迹显本”、“以形示神”,即以蝴蝶、杜鹃的迹和形,显示“逸兴”“沉哀”的本和神了.这就接触到“作诗之法”了. 第七段讲五六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用形象来显示诗的风格或境界,好比司空图的《诗品》,通过各种形象描写来显示各种不同的风格.参见《谈艺录》47页,讲“品目词翰,每铺陈拟象,大类司空表圣作《诗品》然.”又如杜甫《喜为六绝句》:“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用“翡翠兰苕上”来表示一种秀丽的风格,用“鲸鱼碧海中”来表示一种雄奇的风格.用“珠有泪”来表明自己的诗“虽凝珠圆,仍含泪热”;用“玉生烟”来表明自己的诗虽如玉润,尚有蓬勃生气.说明自己的诗像珠圆玉润那样光润而富有生气,不像后来的西昆体诗虽富丽而缺少气韵. 第八段讲结句,呼应首二句.“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情即“华年”的情事,“追忆”即“思华年”.“当时”即当年行乐之时.“已惘然”是已有“好梦易醒,盛筵必散”之感. 钱先生对《锦瑟》诗的剖析,给我们怎样鉴赏作品作出很好的范例.钱先生在剖析这首诗时,先探索前人对这首诗的各种不同解释,一一加以辨析,指出各种说法的问题,如悼亡说,结合李德裕、令狐綯的政治背景说;如不得意说,指出这几种说法的错误不恰当处,对程湘衡的略比自序的开宗明义说,认为合理,可以通解全诗.在赏析全诗时,对“锦瑟”一词,就李商隐全集中所用“锦瑟”的句子,作了全面的分析,再结合用“玉琴”喻诗的两例,作出解释.对“迷蝴蝶”“托杜鹃”,既结合锦瑟的音调“适怨”来说,又结合文艺理论的“索物以托情”及“事物当对”来说.对“珠泪”“玉烟”,既结合司空图《诗品》,又结合杜甫的论诗来说,还结合外人称道海涅及歌德的作品来说,“谋野乞邻,可助张目而结同心”.这样来作鉴赏,可以破千古之惑,探作者之心,对《锦瑟》诗的解释,作出定论了.读者不必再有“只恨无人作郑笺”之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