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古道的历史地位

阜成门是北京内城的西门,过去俗称煤门,运煤的车马均从此门进城。过去城门洞上还镶嵌着一块刻有梅花的汉白玉石,利用谐音作为标记。明清以后,京城用煤量越来越大,仅靠阜成门进煤,已难供所需,所以在康熙年间,作为“水门”的西直门也开始大量进煤了。

出了阜成门一直向西,就到了模式口。模式口以前叫磨石口,因为出产上好的磨刀石而得名。1922年,磨石口村成为老北平市郊第一个通电的村庄,于是第二年改村名为模式口。模式口一带还是饲养骆驼最多的地方。老舍笔下的祥子正是因为被当兵的抓差到了磨石口,然后偷了三匹骆驼逃命才得了骆驼祥子的绰号。

出模式口,古道西行,从三家店跨永定河后而至琉璃渠。

三家店成村于辽代以前,因始有三家客店而得名。这里是路出西山后最初的平原地带,因此它成了一个煤运集散地。所以明清时期三家店是京西古道上最为热闹繁盛的村落之一,街市上五行八作,大小买卖、商铺二百多家,其中仅煤厂就有二、三十家。

这里曾经是一所会馆。当年出外经商的山西商人远赴京城时每每路经这个繁闹之地,于是明朝年间他们便集资修建了这所山西会馆。

自西北蜿蜒而来的永定河水在三家店的村西口流淌千年,当年这里是京西古道上最大的一个古渡口。早在明朝的万历年间,因为运煤的需要,河上架起了木板桥,直到1921年,北洋政府拨款30万大洋,横跨永定河修筑了这座由法国人设计的北京地区最早的洋灰桥。

跨过永定河便到了西山脚下的琉璃之乡。琉璃渠村明清时称琉璃局。明朝初年,扩建京城、筑造宫殿所用的大量琉璃砖瓦,有一半产自琉璃局。清朝乾隆年间,北京城内的琉璃厂撤消合并到了琉璃局,这让琉璃砖窑的炉火一直旺盛到了今天。

古道穿琉璃渠而出之后一路西去,它翻山越岭地串起一个又一个古老的村落,直到京西古道上的重要关口王平口。这段从模式口到王平口32华里的古道被称做西山大路的北道。站在王平口关城之上,远眺峰峦深处,隐没于荆棘丛林中的千古驿道密如织网般地尽现眼前。

早年间,每到秋季,京城内外的有钱人家就开始忙着买牛套车,前往西山窑头采买煤炭。

一般地,从“煤门”阜成门出城,径直西去,便踏上了进入西山的大路。一路从模式口往西北方向经三家店、琉璃渠到王平口的古道,是西山大路的北道。另外一路从模式口向西,经麻峪跨永定河过峰口庵到王平口的古道,这是西山大路的中道。相传五代时期,有一个叫刘仁恭的军阀在这里占山为王当了土皇上,他自行设置了玉河县并劈山开道修了这条路,所以后人也将西山大路中道称为玉河古道。

在这条古道的中段,有一个叫圈门的地方,以圈门为起头儿向西到峰口庵是一条13华里长的沟谷,于是当地人就称这里为门头沟,今天北京门头沟区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圈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座带券洞的过街楼而得名,这个过街楼就是门头沟之门,形成于此地的村落叫做门头口。

圈门可以说是京西煤业的发祥地。以前老北京有句俗话:家有一口粥,不上门头沟,就是对到圈门一带走窑而言。

在圈门过街楼的北侧,有一座古老的窑神庙。相传腊月十八是窑神爷的生日,所以过去每到腊月十七这天,都要由各煤窑的窑主摊钱,在这里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清代管理京西煤业事宜的机构就设在此庙。1949年以后,这里还一度成为北京市京西矿区政府驻地。

古道穿券门洞而过,然后顺着被称作门头沟的沟谷前行,就到了京西第一要隘峰口庵。登上峰口庵关城眺望群峰,只见青山揽翠,沟壑藏金。在距离关城西南不足二百米的山岗处,凹陷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蹄窝一百多个,这段13米长的小路是京西古道上蹄窝最为密集的地方。在古代,京西产煤的窑地因排水、提升等条件的限制,煤窑大多分布在峰口庵以西的山区,这就使得京西这条中路古道在夏秋之季几乎是全天候运行,作为必经之地的峰口庵更是车马云集,畜蹄日月不息地蹬踩踢踏,历经七八百年形成如此奇观。

历史上,从今天石景山区的庞村也有一条进入西山的大路,这就是西山大路南道,这条南道中途与中道会合后直奔王平口。这样,北、中、南三条古道在王平口聚合为一,然后继续延伸西去。

京西古道曾经是一条有六米多宽的官山大道,全部是用石块儿铺砌而成。因为山路陡峭每隔一米就会栽立石一排,以防石块儿松动下滑,这也是古道经久坚固的诀窍所在。

古道经北、中、南三路而进入西山腹地。王平口会集了各条古道,可谓咽喉,因此号称“过山总路”。

在王平口的东边,有一个小小的安家滩村。这里不仅出煤,还是京郊驰名的砂锅产地。今天,在这个已经荒弃了的村子里,还可以看到很多房子的屋顶都是用烧制砂锅剩下的焦渣铺成的。元末明初的北京有“砂锅做饭斗量柴”的说法,据说因为这个传闻,当年的朱元璋便以为元大都太穷,于是他把这座前朝的都城封给了四皇子朱棣。其实朱元璋有所不知,砂锅是用沙子黏土烧制的锅,煮饭很香;“斗量柴”的柴则指的是煤。

出了王平口,曲折四十多里山路,就到了斋堂。早在唐代贞观年间,这里的山上建有寺庙,寺庙的僧人在庙里施粥以行善,故名斋堂。

从斋堂开始,古道由西行折向西北,途径川底下村。川底下是北京郊区最好地保有了清代村容风貌的村落,今天这里几乎家家开客店、户户飘酒旗,一如旧时的古道驿站,令人仿若身处昨日。

古道从川底下北侧上山,过天津关,出罢山口进河北的怀来盆地然后竟自远去。向西北,可经宣化、张家口去内蒙古;向西,可过蔚县进山西。由此,京西古道东连帝京,西通塞外,成为过去京西的重要出塞道路。

如今,现代化公路带走了京西古道曾经的车来人往。因为地处门头沟煤炭采空区,为了安全,20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山里的一些村子便已全部搬迁。那些从前因古道的兴盛而凝聚成的大小村落,很多也随着古道的荒废而成为断壁残垣。古道失去了路的功用,周围的一切也就被人们断然遗弃。

时光回转几百年,那时的北京城,天刚放亮之时,远山近水,都在一片静谧之中。而城门一开,商旅出行,驼铃声声十里相闻,骡马嘶鸣缕缕飘传。店家迎来送往,商队络绎穿梭。山回人声,水返驼影。这样一幅京西古道图卷只能永远地封存在了历史的记忆当中。 北京北部和西部连绵多山,通常居庸关关沟以东、直达渤海之滨的山脉被称为燕山山脉,其中,北京地区的部分又称作军都山。关沟以西,南抵拒马河畔的太行山地,称为北京西山。

苍莽西山自古为北京的西部边陲,历代王朝多在此设关筑边,以防御西来之敌。

西山南北连绵二百多里,东西纵深百余里,在历代封建王朝统治者心目中,它都是千山拱护的神京右臂。但是,作为帝京天然屏障的西山,却并不是不可逾越的天险。西山山脉高不过一两千米,而且山间峡谷隘口众多,所以各个朝代均在此修筑长城。但西山的长城,并非完全相连,而是在关隘之处断续修筑的长城,险峻之地,自可借山体作为屏障。这样,京西的关口就成了防御的重中之重。

自从春秋战国时期成为燕国的西部边界起,西山就开始在道路的难守易攻之地设置关口。大道为关,小道为口,仅元明清三朝在西山就设关口22个,这些关口平时为内外通衢,战时则是军事要塞。每个关口都建有关城,正中的券门通行货物、车马和行人,两侧的小圈洞用来存放兵器。

明朝,强敌在北方,居庸关八达岭一线长城为外长城,设重军把守,而京西地区属内长城边关,列兵布防而已。天子们本想凭长城之险御敌于国门之外,却不料1449年和1550年内长城防线两次被攻破,其中第一次,御驾亲征的明英宗甚至做了蒙古军的阶下囚,史称“土木之变”。从此明王不敢懈怠,开始大力加强西山防御。

天津关在明代被称为“紧要”外口,它位于进京古道和内长城的结合部位,是西山防御西北来犯之敌的第一道边关。明军首先在这里置关设险,再于天津关西北处的制高点黄草梁上加筑烽火台。

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的黄草梁上有七座烽火台,至今保存完好。烽火台之间有城墙连缀,构成严密的防御体系。像这样的烽火台当时在内长城沿线建有近1500座。

不仅如此,天津关东面的沿河城地区更是咽喉之地。沿河城扼两道山口一条水口,西山中地形之险山谷之雄莫过于此地。除了敌楼,明廷还在这里修筑城堡,并设守御千户所驻防,驻军最多时达两千多人。而在沿河城南面的斋堂再建城堡一座,相对于沿河主城而称之为斋堂辅城。斋堂辅城与沿河主城形成了犄角之势,便于战时的相互增援。

遥想当年,险峰峻岭之上,铜墙铁壁矗立,重关壁垒,一可当万,故宫大墙内的帝王们,方才寝食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