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岛旅行记作文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城市的汽车越来越多,道路越修越宽越拥挤,楼房越盖越高,地盘越扩越大……大街小巷,人如潮水,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时间过得飞快,人人都在忙啊!那些急忙赶路的人,他们都要什么?最终将往哪里去?
这些追问,一直都在困扰着我、折磨着我。我试图跳出这种生活无形的巨大陷阱,揭开人生迷局。但是我错了,我发现我并没有这种能力与勇气来解决什么,我也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也无法挣脱这种生活的惯性。也许生活就是一对矛盾,不适应你就得出局。于是在我静心拷问的同时,就有了柳树岛的系列写作。我把生活中,那些无法实现与抵达的向往和追求,把生态的柳树岛与内心的柳树岛统一起来,放进我的诗歌背景里,让它和我一起遁逃,一起坚守这片干净的世外桃源。
晋代诗人陶渊明描述的武陵人捕鱼:“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的桃花源,那不过是诗人归隐田园的虚构之境,洁身守志的乌有之乡,生活中根本就找不到那样的地方。但我所写的柳树岛,它不是虚构的,它是真实存在的,它就在四面环水的松花江上,在我生活的边疆小城佳木斯市防洪纪念塔的对岸。
柳树岛,又叫晨星岛,因岛上盛产柳树而得名。面积约10平方公里,是佳木斯市城区北侧松花江内的江心岛。岛上动植物繁多,木本植物30多种,草本植物80多种;野生动物除有国家级保护鸟类猫头鹰、野鸡、野鸭外,还有多种珍贵的江鸥、鹭鸶、山狸子、野兔、野狍子等。整座小岛,很幸运,至今仍未被大面积开垦。那如练的江水,茂盛的植物,纯朴的自然风光,构成柳树岛天人合一的生态环境。从高处鸟瞰,柳树岛就像一颗翡翠宝石镶嵌在松花江上。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以及“插根筷子能发芽”这些谚语,都是对当年柳树岛生态环境的写实和赞美。那时除了偶有渔民上岛打鱼,在岸边砍柴生火之外,平时没人上岛,更无人探向深处。而今岛上虽然零星建了一些小木屋,每年游人也越来越多,但一到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之季,那些婀娜多姿的柳树、垂杨,遍地疯长的芦苇、蒲草、野花潮水般将小岛吞没;每到夏天,候鸟从南方归来,一群群,一阵阵在清晨、黄昏的江湾、苇荡、檐前屋后栖落……那种天人合一的自然景观,仿佛来自隔世的世外桃源。正因为这样迷人的景色,去年我和爱人先后多次登临柳树岛,最长一次住了将近一个月。
在柳树岛,我们放下所有工作,关掉手机,放慢节奏,尝试开始另一种全新的生活。我们租住的那间不足十平方米的红尖顶子小木屋,掩蔽在柳树与庄稼之中。每天早晨,清脆的鸟鸣就在房顶响起,把我们从睡梦中吵醒;打开窗子,晨风带着湿漉漉的草香袭来,树叶带着露水溅到脸上,透着凉爽;走在林间小路上,那些不知名子的鸟,在草地上起落,有时落在我们肩上,赶都赶不走。它们没把我们当作敌人,而是当成落脚的树木或石头。
在柳树岛,我们像过日子一样做家务、挑水、升火、做饭。白天去套小鱼,捡贝壳,挖野菜,采野花,摘野果;晚上喝酒,聊天,读书,写诗。有时对坐窗前煮茶,听轻音乐,一边欣赏松花江辽阔水面,星光闪亮的夜空;一边看江堤路灯,招引四面八方的飞蛾。那些如雪的飞蛾,旋窝般蜂拥在高矗的电线杆子上。清晨每次沿江堤散步,都要用树枝打扫地上那厚如积雪的白蛾,并为它们寻求光明的献身精神而感动。
夜晚偶有狼叫声从柞树林里传来,但我们并不害怕,有时坐在石头上倾听,呐喊。除了如水的月光,除了水鸟的栖落声随涛声远去,剩下的就是江水拍打江岸的撞击声。当每次看到那个租给我们小木屋的老妇人,在月光下,篝火旁煮酒、织网等老伴归来。我都在想:这对年过七旬的老渔夫,他们有儿女子孙吗?他们来自哪里?在岛上住了多少年?当我一次又一次看到他们相扶在江湾里捕鱼,对坐帐篷的油灯下饮酒、说笑,我就放弃了这种好奇与追问。试想这种无忧无虑、火上房都不着急的生活方式,难道不正是我们所羡慕和追求的吗?但当我和爱人暗下决心,也想在柳树岛长期住下来,可我们试了很多次,都无法做到。这除了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岳母无人照顾,正在上大学的儿子需要供养外,最主要的是我们的内心,还没能放下那些人世间的俗事,还有所求。这样的生活需要一种勇气,是人生的另一种最高贵的修炼。
在柳树岛,不用天天忙碌,不用想怎么与人相处,无须设防,也没有伤害。我们就像是自然的孩子,除了和草木、虫鸣与鸟兽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睡到太阳照屁股也没有关系,完全没有那种都市生活的重压、忙碌、烦躁与苦恼……
归来后的无数个夜晚,我都沉浸在柳树岛那隔世的宁静之中,都会与岛上那些虫草、花鸟相遇,和它们朝夕相处,为它们喜忧,视它们为血脉相连的兄弟;如今我仍经常去柳树岛,有时一个人独往,一个人沿着沙滩的鸟鸣走远;有时带着爱人和朋友,大家一起围坐渔火旁煮酒痛饮。但不管我是那种形式地抵达,只要在柳树岛,生活就会与我和解,尘器就会离我远去,负重就会释放,心情就会随着涌动的江水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