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文学的隋唐五代文学发展的一般原因

1.政治基础

隋唐统治者为了扩大统治基础,除经济方面采取措施而外,在用人方面也一反魏晋以来保护士族特权的九品中正制,实行科举,通过明经、进士等常科以及其他种种名目的制科考试,选取官吏。许多宰相、大将都是科举出身,这就在许多中下层地主阶级文人面前展开了比较宽广的出路,激发了他们对功名事业的种种幻想。在宗教和文化上,唐统治者对儒、道、释三家思想都很重视,儒、道经典都列为科举考试的重要内容,佛教也得到武后、宪宗等的提倡,其他宗教和学说也未受排斥,这对文人思想的活跃也是很有利的条件。作家的队伍扩大了,许多作家都来自中下层地主阶级,生活上都经历过不同程度的磨炼,他们对社会情况、人民生活都比魏晋六朝那些上层文人更为熟悉,思想感情、精神面貌也比他们充实而健旺。“遍观百家”、“好语王霸大略”、“喜纵横任侠”成为唐代许多文人***同的风尚,在政治上,他们更往往高谈“济苍生”、“安社稷”、“致君尧舜”。韩愈的辟佛老,俨然以天下为己任,柳宗元的《封建论》更在肯定君权前提下倡言“公天下”。这种思想活跃的状况,对文学有相当深刻的影响。儒家的仁政思想,对杜甫、白居易等现实主义诗人的创作有明显的好影响,道家蔑视礼法,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思想,在李白等浪漫主义诗人的作品里也焕发了光彩。此外佛教的流传,除对王维等作家的思想有影响外,对变文及其他讲唱文体也有很大的作用。当然,儒道释思想对文学也各有消极的影响。

2.国家的统一

国家空前规模的统一,对文学繁荣也提供了有利的条件。过去由于南北对立,文化发展殊途。在学术上是“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在文学上是“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但自隋代统一,双方就开始互相吸收。唐初文人更明确地提出南北文学应“各去所短,合其所长”(《隋书·文学传叙》)的要求。这种愿望终于在统一局面下实现了。盛唐的诗歌,中唐的古文,正体现出南北文化汇流的汪洋浩瀚的局面。同时国家的统一,水陆交通的发达,也使作家生活视野扩大了。唐代作家如李、杜、高、岑、元、白、韩、柳等都走过很多地方,都有许多出身地位、思想性格不同的朋友,这是六朝文人,乃至许多两汉文人所不及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唐代国内各民族关系比过去更为融洽,中外文化的交流,也比过去更为活跃。中国传统的音乐、舞蹈、绘画、雕塑乃至日常生活的饮食、服饰,都受到其他民族文化的影响而有重要的发展。唐代在中国各民族音乐的基础上吸收外来音乐,建立了燕乐、清乐、西凉、高昌等十部乐曲。舞蹈方面,剑器舞、胡旋舞等也来自西域。绘画方面也吸收外国色彩、晕染的技巧,出现了敦煌许多壮丽的壁画,也出现了阎立本、吴道子、李思训、王维等绘画大师。各种艺术的发展,大大地促进了文学的发展。王维的山水诗,号称“诗中有画”,显然受到山水画的积极影响。音乐的发展,不仅有助于诗歌的入乐传唱,还直接促成了词的诞生。更值得注意的是吸收其他民族文化的精华,使唐人精神生活大大地丰富了。我们读李颀、岑参、杜甫等人描写音乐、舞蹈、绘画的诗歌,可以看出当时艺术创作饱满的内容,新鲜的活力,也可以看出当时作家们勇于接受新鲜事物的时代精神。鲁迅说:“遥想汉人多少闳放,新来的动植物,即毫不拘忌,来充装饰的花纹。唐人也不算弱。例如汉人墓前石兽,多是羊、虎、天禄、辟邪。而长安的昭陵上,却刻着带箭的骏马,还有一匹鸵鸟,则办法直前无古人。……汉唐虽也有边患,但魄力究竟雄大,人民具有不至于为异族奴隶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绝不介怀。”(《坟·看镜有感》)这种魄力和信心,正是来自国家的强大和统一。

3.文学自身的原因

唐代文学的繁荣,也是文学本身不断发展的结果。从先秦到汉魏六朝,文学经历了长远的历史发展过程,诗歌、散文、小说等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遗产。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光辉传统的建立和发展,不同思想倾向的表现,不同题材领域的开拓,不同文体特征的探索,以及声律的运用,语言风格的创造,手法技巧的革新,都为唐代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值得借鉴的财富,同时,也留下了不少深刻的教训。这些都是唐代文学繁荣的必要条件。但是,更值得重视的是唐代作家对文学遗产所采取的批判继承、推陈出新的态度。隋及初唐时期,齐梁形式主义诗风虽然还占统治地位,但初唐四杰已开始对它表示反对,到了陈子昂,更大力扫荡齐梁诗风,标榜“风雅比兴”、“汉魏风骨”的传统,在复古之中实现革新。李白继承着陈子昂的革新精神,一面说“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一面又学习楚辞和乐府,创造了独特的浪漫主义的诗风,完成诗歌革新的使命。到了杜甫,更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明确提出“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的主张,既有批判,又有继承,既注意内容精神,又注意声律形式。正因为如此,他的现实主义的诗歌才能够“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负起了继往开来的任务。白居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理论,更深刻地揭示了中国诗歌的现实主义的传统。在散文方面,韩愈一方面指责六朝文风:“其声清以浮,其节数以急,其辞淫以哀,其志弛以肆,其为言也乱杂而无章”,但是他并不全废骈俪,而且他的“陈言务去”的主张,也受南朝文人“辞必穷力而追新”的启发。这些唐代杰出作家在对待遗产上,都体现了一种既批判又继承的***同精神。虽然他们批判的标准、继承的目的和我们显然不同,但是这种既不拜倒在古人脚下,又能虚心向古人学习的精神,使他们借鉴而不流于摹仿,继承而又能有所创造。这是非常值得珍贵的。

4.统治者的提倡

唐代的君主,很重视诗歌,也大都能诗,太宗、玄宗的诗曾为某些文人所称赞。武后宴集群臣,宋之问赋诗最佳,曾获御赐锦袍;王维死后,代宗曾关心他诗集的编纂工作;宣宗并曾写诗悼念白居易,这对倡导作诗风气,提高诗人声誉,是颇有作用的。我们知道,唐代特重进士之科,故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摭言》)的谚语。在进士科考试中,诗歌是重要内容之一,所谓“丹霄路在五言中”。这种制度对一般文人普遍重视诗歌技巧的训练及诗歌形式的掌握,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唐代人民群众爱好诗歌成为普遍风气。《全唐诗》中收录了很多和尚、道士、尼姑、宫人、歌妓,以及无名氏的作品,可以看到诗歌在唐代的确不是少数文人的专利品。唐代小说不少引用诗歌,变文和其他通俗文学大量应用五言、七言诗歌作唱词,都说明群众对诗的喜爱。高适、王昌龄、王之涣在旗亭听歌妓唱诗的故事,以及白居易的诗传诵于“王公、妾妇、牛童、马走之口”的事实,更可以想见著名诗人作品在人民群众中广泛流传的盛况。这种诗歌和群众之间的亲密关系,是过去的诗人所无法想象的。这固然是唐诗繁荣的结果,但反过来对诗歌创作也是一种促进的力量。

源远流长的中国古代文学,到隋唐五代时期,发展到了一个全面繁荣的新阶段,整个文坛出现了自战国以来所未有的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局面。其中诗歌的发展,更达到了高度成熟的黄金时代。唐代不到三百年的时间中,遗留下来的诗歌就将近五万首,比自西周到南北朝一千六、七百年中遗留下的诗篇数目多出两三倍以上。独具风格的著名诗人约有五六十个,也大大超过战国到南北朝著名诗人的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