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悼亡作品最早可以追溯到哪里

第一首:《诗经·唐风·葛生》之:百岁之后,归於其居!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葛生

——诗经·唐风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译文:

葛生长覆盖住荆条,蔹蔓生在田野。

我的爱人葬身此地,谁来陪伴孤独的居处?

葛生长覆盖酸枣树,蔹蔓生在坟头。

我的爱人葬身此地,谁来陪伴孤独的睡眼?

角枕灿烂啊,锦缎被子鲜明啊。

我的爱人葬身此地,谁来陪伴孤独的白日?

夏季的天酷长,冬季的夜漫漫。

只有百年以后,到这儿***同居住!

冬季的夜漫漫,夏季的天酷长。

只有百年以后,到这儿***同居住!

背景:

这首诗被后人认为是‘悼亡诗之祖’。关于这首《葛生》的主旨,历代学者多有争议。至清郝懿行首先揭示了“角枕”、“锦衾”为收殓死者的用具,指出:“《葛生》,悼亡也。”今人多取其说。显然,凭“亡此”、“于域”、“角枕”、“锦衾”、“其居”、“其室”、“独处”、“独息”、“独旦”等词语证本诗悼亡之旨,是有说服力的。

后世对这首诗评价极高,今人认为本篇“不仅知为悼亡之祖,亦悼亡诗之绝唱也”(朱守亮《诗经评释》),又认为“后代潘岳、元稹的悼亡诗杰作”,“不出此诗窠臼”(周蒙、冯宇《诗经百首译释》)。就本诗的艺术魅力和对后世悼亡诗歌的创作影响而言,这种评价是当之无愧的。

诗从葛藤写起,或者正是坟墓之地,触动情思,两相分离各自独处,倍感伤心。诗写亡人的独处无人陪伴,正是为了写活着的人的孤独无亲,从而见出生前的相亲相爱,同心同德,以致于发出死后同穴的悲号。诗反复抒写无法忍受的独处的时日,都是为了表达当初同处和和谐美好。《葛生》可以被看作是中国悼亡诗的滥觞,那生死不渝的爱情绝唱,可以穿越时空,成为每个时代人们心中的梦想与期许。

第二首:《诗经·邶风·绿衣》之: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衣

——诗经·邶风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译文:

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面子黄里子。

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止!

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上衣黄下裳。

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忘!

绿丝线啊绿丝线,是你亲手来缝制。

我思亡故的贤妻,使我平时少过失。

细葛布啊粗葛布,穿上冷风钻衣襟。

我思亡故的贤妻,实在体贴我的心。

背景:

这首诗同样被一些学者认为是中国第一首‘悼亡诗’,和《葛生》一样,其在中国诗歌史上是否归属悼亡范畴亦有争论。旧说谓诗的主旨是卫庄姜伤己,《毛诗序》云:“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朱熹《诗集传》云:“庄公惑于嬖妾,夫人庄姜贤而失位,故作此诗。”但后世多家注本均点其悼亡之音,同《葛生》均奉为悼亡诗经典。

这是一首怀念亡故妻子的诗。睹物思人,是悼亡怀旧中最常见的一种心理现象。一个人刚刚从深深的悲痛中摆脱,看到死者的衣物用具或死者所制作的东西,便又唤起刚刚处于抑制状态的兴奋点,而重新陷入悲痛之中。

这首诗在文学史上有较大的影响。晋潘岳《悼亡诗》很出名,其实在表现手法上是受《绿衣》影响的。如其第一首“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寝兴何时忘,沉忧日盈积”等,实《绿衣》第一、二章意;再如元稹《遣悲怀》,也是悼亡名作,其第三首云:“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全由《绿衣》化出。可见此诗在表现手法上实为后代开无限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