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本道的<水性江南>的文章

陆游75岁再游沈园,作《沈园》二首,有“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诸句。

《陆游与唐婉——委惋凄绝的爱情诗章》

一、

二十五、六年前,偶尔读到放翁的名篇《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依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继而,又读到唐婉以泪相和的答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

瞒,瞒,瞒。

初读这两首词,仅只是感慨于陆游孤绝细腻的文笔和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感表述。

然而放翁一代词雄,后人评论他“一扫宋词纤艳之风”,居然也写出了如此缠绵绯侧之作,未免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惑。由于当时年轻,对许多事情尚不知个中究里,就没再往心里去。

十几年后,渐渐地多读了一些文字,渐渐地品味和阅历了生活中许多的人情世故,对于放翁与唐婉间那段委惋凄绝的爱情故事也渐渐有所了解。这才越来越读出了蕴藏于这两首《钗头凤》深处的、那滴着泪水甚至热血的深深的感动...

二、

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出生的第二年,汴梁(今河南开封、北宋都城)为金兵攻陷,北宋灭。于兵荒马乱中渡过童年。

陆父宰,是力主抗金的爱国士大夫,与主战派人物交往密切。父亲的爱国言行给少年陆游以极为深刻的影响。

北宋王朝覆忘的惨剧、中原的沦丧、苦难的经历和父亲的薰陶,使陆游从小培育了忧民爱国的思想。二十岁,便立志“上马杀狂胡、下马草军书”

陆游一生坚持抗金复国的立场,信念始终不渝。因而多次受到主和派的排挤和打击。

二十九岁科考,列进士第一;因主张抗金,于次年复试时被除名。三十四岁才出任福州宁德县主簿。

孝宗即位初,倾向主战,启用了老将张浚,并召见陆游。称他“力学有闻、言论剀切”,赐进士出身,任镇江府通判。

然张浚一战失利,孝宗即动摇求和。罢免张;并加陆游“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罪,免职还乡。

四十八岁,时任四川宣抚使的主战派将领王炎邀陆游入川,幕府襄赞军务。陆游精神振奋、身着戎装,驰骋于陕南南郑前线,考察地形、了解敌情,接触战士和民众、谋划收复中原方略。

但孝宗又忽将王炎调回临安(南宋都城,在今杭州西),陆游也改授成都安抚使参议官。光复河山的愿望再度落空。

火热的军务幕僚生活虽只有短短的一年,却对陆游爱国诗歌的创作发生了深刻的影响。

在四川任职期间,由于爱国志向屡屡落空,陆游心情愤郁,经常借酒浇愁,被人讥为“恃酒颓放”。他干脆自号“放翁”。

但这一时期陆游创作的爱国诗词已经非常多,形成“寄意恢复、书肆流传”(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的局面。

后来,陆把自己的全部诗歌和文集题名为《剑南诗稿》和《渭南文集》。

五十四岁时,陆游受召离川东归。在江西任职间,因拨义仓粮食赈济灾民,以“擅权”罪被罢职回乡。六年后才被起用为严州知州,又因“擅议抗金复国、形于吟咏”,被弹劾去官。

六十六岁直至八十五岁去世的二十年间,陆游隐居故乡,过着简朴、宁静的农村生活。写出不少反映农村现实、描写田园风光的诗作。

八十一岁,风烛残年的放翁仍竭力支持权贵韩侘胄的伐金之战。但这次轻率的北伐很快便失败了,陆游又一次受到各方面的攻击。

八十五岁辞世前,仍念念不忘恢复中原,有《示儿》诗云: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陆游早年学诗,从江西派入手,中年突破其藩篱,面向现实,形成豪迈雄健、慷慨激昂的风格;晚年则于悲壮之余渐趋平淡。著名爱国学者、戊戌变法的发起和领导人梁启超赞誉陆游:

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十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三、

就是这样一位一生坎坷、忠贞爱国的诗人,在爱情的道路上也经历了常人难以想像的曲折和痛苦,并为后人留下了千古传颂的不朽诗篇。

陆游早年娶其表妹唐婉为妻,伉丽相得、情谊甚笃。

然而不知何故,唐婉却不为其姑母(陆游之母)所容,进而逼迫陆游休妻。游不忍绝之,背着母亲另置房舍安排唐婉居住。被母发现,终强令休之。于是,时年二十未几的陆游,第一次品尝到人伦之大变的苦涩。

唐婉后改嫁其同郡宗子赵士程。

此后数年,陆、唐春日出游,相遇于绍兴禹迹寺南之沈氏园。唐向赵说明缘由后,遣人送酒肴赠陆,以示心意。游怅然良久,题《钗头凤》词于园壁间,这就是《钗头凤》的来历。

沈园相见后不久,唐婉因抑郁成疾与世长辞。

游一生坎坷、奔走于抗金复宋大业,未果。晚年隐居于绍兴城外的鉴湖三山。每入城,必登禹迹寺眺望。

游二十岁曾作《菊枕诗》,失传。六十三岁,偶过沈园,触景生情,题二绝句诗云:

其一

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泌幽香。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

其二

少日曾题菊枕诗,囊编残稿锁蛛丝。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六十八岁,再游沈园,题诗。小序云:

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已三易主,读之怅然。

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旧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七十五岁,唐婉逝世近四十年。重游沈园,作《沈园》绝句二首。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八十一岁,做梦游沈园。及醒,感慨系之。作诗云: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八十四岁,离辞世仅一年时,游不顾年迈体弱、再游沈园。作《春游》诗云: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是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钗头凤:陆游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的《钗头凤》词,是一篇“风流千古”的佳作,它描述了一个动人的爱情悲剧。据《历代诗馀》载,陆游年轻时娶表妹唐婉为妻,感情深厚。但因陆母不喜唐婉,威逼二人各自另行嫁娶。十年之后的一天,陆游沈园春游,与唐婉不期而遇。此情此景,陆游“怅然久之,为赋《钗头凤》一词,题园壁间。”这便是这首词的来历。

传说,唐婉见了这首《钗头凤》词后,感慨万端,亦提笔和《钗头凤·世情薄》词一首。不久,唐婉竟因愁怨而死。又过了四十年,陆游七十多岁了,仍怀念唐婉,重游沈园,并作成《沈园》诗二首。

钗头凤;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沈园?陆游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尤吊遗踪一泫然。

陆游原配妻子唐婉,因婆媳不和,被迫离婚改嫁。嫁后,有一次和陆游在沈园偶然相遇,陆游赋词一首《钗头凤·红酥手》,(唐婉同时也和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沈园》这首诗是宋宁宗庆元五年春,作者在山阴时重经旧地时,感伤往事之作。(沈园故址在今绍兴禹迹寺南)

◆ 陆游与唐婉的爱情 ◆

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一生遭受了巨大的波折,他不但仕途坎坷,而且爱情生活也很不幸。

宋高宗绍兴十四年,二十岁的陆游和表妹唐婉结为伴侣。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婚后相敬如宾。然而,唐婉的才华横溢与陆游的亲密感情,引起了陆母的不满,以至最后发展到强迫陆游和她离婚。陆游和唐婉的感情很深,不愿分离,他一次又一次地向母亲恳求,都遭到了母亲的责骂。在封建礼教的压制下,虽种种哀告,终归走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的地步。

陆游迫于母命,万般无奈,便与唐婉忍痛分离。后来,陆游依母亲的心意,另娶王氏为妻,唐婉也迫于父命嫁给同郡的赵士程。这一对年轻人的美满婚姻就这样被拆散了。

十年后的一个春天,陆游满怀忧郁的心情独自一人漫游山阴城沈家花园。正当他独坐独饮,借酒浇愁之时,突然他意外地看见了唐婉及其改嫁后的丈夫赵士程。

尽管这时他已与唐婉分离多年,但是内心里对唐婉的感情并没有完全摆脱。他想到,过去唐婉是自己的爱妻,而今已属他人,好像禁宫中的杨柳,可望而不可及。

想到这里,悲痛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他放下酒杯,正要抽身离去。不料这时唐婉征得赵士程的同意,给他送来一杯酒,陆游看到唐婉这一举动,体会到了她的深情,两行热泪凄然而下,一扬头喝下了唐婉送来的这杯苦酒。然后在粉墙之上奋笔题下《钗头凤》这首千古绝唱。

陆游在这首词里抒发的是爱情遭受摧残后的伤感、内疚和对唐婉的深情爱慕,以及对他母亲棒打鸳鸯的不满情绪。

陆游题词之后,又深情地望了唐婉一眼,便怅然而去。陆游走后,唐婉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将这首《钗头凤》词从头至尾反复看了几遍,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便失声痛哭起来。回到家中,她愁怨难解,于是也和了一首《钗头凤》词。唐婉不久便郁闷愁怨而死。

此后,陆游北上抗金,又转川蜀任职,几十年的风雨生涯,依然无法排遣诗人心中的眷恋,他六十三岁,“偶复来菊缝枕囊,凄然有感”,又写了两首情词哀怨的诗:

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闷幽香。

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

少日曾题菊枕诗,囊编残稿锁蛛丝。

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在他六十七岁的时候,重游沈园,看到当年题《钗头凤》的半面破壁,触景生情,感慨万千,又写诗感怀:

枫叶初丹桷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后陆游七十五岁,住在沈园的附近,“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写下绝句两首,即《沈园》诗二首。

诗人八十一岁,又作梦游沈氏园亭诗,

其一

路近城南己怕行,沈家园里最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陆游晚年,每年春上必往沈园凭吊唐婉,每往或诗或词必有寄情。他82岁时曾作悼念唐婉的绝句,也许因为未曾收入周密的《齐东野语》,流传不广:

城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来只自伤,

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

他84岁--生前最后一年的春天,仍由儿孙搀扶前往并留下一首七绝: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这是一种深挚无告,令人窒息的爱情,令人垂泪,而垂泪之余,竟有些嫉妒唐婉了,毕竟,能在死后六十年里仍然不断被人真心悼念,真是一种幸福了!!

爱,为什么会能够如此深沉,生死以之,以致在“美人作土”、“红粉成灰”之后的几十年,还让诗人用将枯的血泪吟出“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的断肠诗句?我从陆游“一树梅花一放翁”的诗句中似乎得到一丝感悟:陆游和唐婉的夫妻情爱,虽说在现实世界中存续的时日无多,却早已经一点一滴地“转存”到了各种有情万物之中,恰似把真情实爱存入了瑞士银行,可以稳稳地收取利息。一对“菊枕”的枕函之中,封存、寄寓了新婚当时多少甜蜜,多少默契;多少香艳,多少情怀;多少的厮抬厮敬,多少的互爱互重。也许,就单是这一对“菊枕”,已经足以让情爱“一粒粟中藏世界”且“化身千万”,更不用说恩爱夫妻之间“有甚于画眉”的“闺房记乐”了。

一对“菊枕”,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是那么的无足道,而又实在是那么的奢侈。其“药疗”之功效,犹在其次也,叹叹。

人间的万事可以消磨殆尽,而情爱的清香却永远会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