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多的美文

梦回南唐

冷雨敲窗灯影摇,梦回南唐朝。寥落林花墓前朱,不见金陵和香泪一柱。空留西楼朱颜旧,命殒牵机酒。天纵词工枉为主,奈何错生乱世帝王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暮春三月,漠漠清寒,东风无力,落花成阵。你独上高楼遥望江南,拍遍栏杆。想着那里的湖光山色,密柳长堤,茂林修竹,桑田苇泊,想着你的故国王朝,黎民百姓,爱妻幼子,你恨,你只是个文弱书生,懦弱的皇帝,无力驱车南下直取金陵,收复山河。无力立马横刀,所向披靡,赶宋兵于千里之外。滔滔江水承载着你对故国绵绵思念,对亡国的深切悔恨。孤灯下,夜雨潇潇,吟笔抚琴谁听——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又见深秋,寂寥孤馆,度日如年。你无语独对夕阳,凭栏神伤,故园目断,雁鸿几字。在这月色清寒的夜里,你遥对故土,金陵无言,秦淮无语。寂寞梧桐,深院清秋。只是小楼残月纵锁得住满院秋色,又怎能锁得住这悲恻的深愁。江南上苑,玉树琼林,莫愁湖边,车如流水马如龙。一切的一切都在梦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庭院中,落英纷纷,依梅横笛谁懂——浑是断肠音。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红锦地衣,黄金莲台。长衣水袖,莺歌燕舞。殿外的春寒驱不散殿内的夜宴朝欢,莲台之上是你的红颜宫中最善舞的女子窅娘,风情万种,媚眼如丝。水袖轻抛,步步生莲。三寸金莲在六尺莲台上翩跹,舞低了晓月,舞尽了春风,舞醉了人间,也舞醉了你,你拈花而嗅,欲嗅散这迷人的醉意,沁人心腑的却是彻骨的寒,睁开眼入目的是冷雨敲窗,青灯孤影,惊觉方才的欢愉,只不过是一场旧梦。西楼下,流水落花谁怜——天上人间。

尘埃己尽,硝烟无影。钟山巍峨,秦淮依旧。你己魂断千年,可是在某个阑珊的微雨之夜我还是常常梦回南唐,在月朦胧,灯朦胧的春夜里聆听你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的柔情浅唱,在一江春水里打捞你永久的忧伤,在一帘山水落花尽的清愁里感受你赋了新词添旧愁的情愫,在荒无人烟的邙山中搜寻你彷徨落寞的背影。春花秋月无时无尽,几时终?花开花落岁岁年年,何时了?光阴苒荏,转眼已是千年以后,在浩如烟海的史册里,风流多情的后主呀,你到底是南唐的悲哀?还是中国文坛的幸运?

归渡偏向晚

念:应念念,归来刻,相见时,却似空虚设。以为迎你来,便将潜夜雅趣,墨舞锦绡,字字堪好。只是,却得到相询后的含糊只言,恐你累极,还一夜清寂,我只望尽窗外一地染霜。翌日清晨相问下的一句不耐,纵使绝嫌猜,也始知无力阻止又一处罗绮惹尘埃。你未晓鼾睡下,别一侧的辗转无寐,你未晓那寂寂已翻成一役伤。终思不透,为何仅一程劳顿,便冷了尚兀自纷扑于轩阁的余温。昨日言语仍如蝶翩,而今旋惊散。

吾:眉浅浅,画双蛾,眸底波,一径天然态。再无责问,习惯了旧赏轻抛,异处成游。揽镜亦把晨颜照。弃娇颦,不施粉面,淡烟遮眼,你何曾见我瞳如刀翦。寒林簇,画屏展,纵是惊回处,尽是春染,已不会于轩楼外,无计枉逞歌。曾因你兴致时而俏黠,当时笑,亦有三分娇靥,浅带七分欢悦的香滑,如水过鹅卵,唤一路忆恋的流畅。无人知道,自此后,当与你相背,亦不会枕底滩渍,无愁悴,只余北方静伫,促南方岸花啼露。

冬:冻云深,轻雪伴,无心觑,寒色悄映天。你方翠意浓,此地已北风紧,襟袖凄冽。数场寂寥,大概只缘素来难偕艳冶,不善递逢迎,君怀不曾深媚悦。于是朝欢暮宴,也只能看遍游冶,清廓良夜,赖和风,荡尽不轻舍。以为冬亦可因你而方暖,却时而一次次发觉,原来冬也只是原来的冬天。天际遥,山水邈,是否我也可以收起塞外胡笳怨,秦楼重障,任旅魂轻离拆。

秋:捻清昼,端素晚,消凝处,隐约丹青隔。画楼里,对景饱蘸良昔。素纸曾将玉尘铺,点点桂花满,香挑识你那年秋月如诗阙。有意怜呵,无奈幸时恁相过。也许你正明媚时,我正潇潇。巷陌里,奇容妙枝深攀绕,而寒砚间仅独柯偎着。至此,素光里,纵有馀香,也似结了秋梢,日日相逢不叹晚,只叹相逢外竞奏新声。衾拥枕并,却犹似两处孤眠。一点痕,如墨染,再丹青好时节,分明误了那一季颜色。

夏:江似染,山如削,久离缺,但荒原空照。行行复行行,水目山眉,只怕山添川岭水漫熬红,尊前见,惊狂眼,再不似当年。昔聚莲簇汀洲,纵使晴时波练静,亦足以万家绿水绕朱楼空余嗟叹。柳阴花径,遍锦覆香陌,醉里成客,那一晌风砧韵响,隐了我处的棹歌,渐被蒹葭遮,一任寂寞厌厌地。年华梦促,屈指不敢算伊别,只许未断飞鸿,翦裁用尽,闲愁长抛,和梦也,望回潮。

忆情牵,粉墙内曾窥君几载。君常亲持犀管,吾常旋叠素笺,至今仍索要新词,却总笑言不懂。想旧意,浅靥增妍。君按新声,我复留连。断不敢等闲轻辍,终不忍负良天。君为忆,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一蓑烟草任江平

时间的流逝,岁月辗过了旧迹,残留下微漠的平淡和悲戚。望尽江水,念往昔,繁华竞逐,悄然渐逝。

那曾或淡或浓的心绪,那曾亦苦亦甜的滋味,那曾亦悲亦乐的情感,都在不知不觉中随风的摇曳而渐逝渐远,最后一切都归于平淡,不再复苏。

走过青春的年少,在人生的旅途里经历了磨砺。就像在品味咖啡时的滋味,极苦又甜,却于滚烫的白开水中散发一种奇香。曾有个兄长对我说:“美丽的梦想要随着朴素的生活一起飞翔。”轻巧地话语常常回荡在我的耳边,在时光里搅拌。

自出生而来,犹如一杯白开水,单纯而清澈。可随年岁的增长,那生活就如同泡咖啡一般地有滋有味,一路地品尝,终于坎坎坷坷地走到了今天,感喟一声:活着真不容易!爱过,恨过,伤过,痛过,种种的滋味缭绕心头,乃甚至一次次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悲欢离合的痛苦折磨,都像咖啡般细细地碾碎成粉末,在涅盘中灼烧溶解。这般滋味,冷暖自知;这般苦痛,唯有自怜。

那年的杜鹃,染红了山野。经年以后,早已化作春泥,只是那片碧水蓝天依旧。那年的人事,曾是心底的蛩音。经年过后,已散成凡间风尘,只是那一卷诗书在诠释着爱情的意义。那年的湖泊,曾是清澈的一汪碧水。经年过后,已干旱成一块爆裂的土地,只是你不老的深情在含辞吐语,字字声声的呼喊。

沉淀的泪水,经久的往事,务实的生活,细细地品尝人世间的各种滋味后,才在凹凸有致的人生碑铭中雕刻生命的永恒。抿着嘴,皱着眉,品着苦味的咖啡,在袅袅香气里,默默地反省自己,期待明天。今天的太阳从西边落下,明天的太阳又从东边升起,要走好明天的路,只有谨记昨日所走过的历程,思索着今日正在走着的路,才会在收获中与彼岸接近。

积雪粹白,谁能痛书一纸?望尽天涯,何处是归期?西风狂舞,我只求今生一醉。回首流逝的年华,坐在青春的岁末,那旧时的容颜依旧未改,望着满街的人来人往,依稀间感到流年似水,柔情无限。

顺着岁月的尾梢前行,漠然知道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处花冢,那些曾经让人心跳或是心碎的故事,一点一滴被孤独和寂寞上了一把锁,虽然我们都是自己王国的主人,却无法控制经年累月的伤痛。沉淀的泪水早已冲洗了昨日的伤痕,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就让那些香气久绕心尖吧!明天的故事又在激情演绎中匆匆展开,行走中依旧孤独,但却执著在琴弦飞翔,直到忘川彼岸!

人注定要孤独的,没有人能够陪伴自己一辈子。人生是严峻的,它不是一支优美的小夜曲,更不是一首浪漫的抒情诗,它是阳光与风雨的搏击,是欢乐与痛苦的交替。人在旅途,身不由己,无数挫折都要等候我们独自走过,风雨雷电,暴雪寒霜,我们必定也要面对。只要我们坚信,生命中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爬不过的高山,尽管总是在孤独中咽下青春期的苦涩,但当真正的痛过之后,比起所谓的孤独寂寞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相信生命的乐章我们一样再次唱响。

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生,可贵的生命,我想都要好好地珍惜。人的一生有长有短,醉生梦死的人生,不会给自己的历史留下任何痕迹,而如果我珍惜了,人生即使如昙花一样短暂,但那一瞬之间的光华却永远留在人们的心里,这就足够了。人在旅途,怎能不受点伤,不经点挫折?可是当我们真正的体会到苦与乐的滋味时,一切都平淡了,品尝过,便终生了无遗憾。

冷香尽透,氤氲飘飞,掬明月在手,与清风明月同醉。一身洁衣,怀一颗平淡之心看待人生,记住曾走过的岁月,记住曾经受的苦痛,记住曾有过的爱恋,记住那曾美丽的时光。

荣辱皆忘,看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望庭前花开花落;守望幸福彼岸,坐看月圆月缺,潮涨潮汐。点一盏心灯,一蓑烟草任江平紧相随,走在风雨旅途中……

一蓑烟草任江平A

时间的流逝,淡涤旧迹,仅留下微漠的平淡与悲哀。濮水之边,你翩然而去,仅留下楚使的瞠目与叹息。

或喜甜甘之味,或爱亦苦亦甜的刺激,谁人如你——— 庄子,淡泊一切,与道合而为一,只偏执着那淡淡的清白。

当一种美,美得让人无所适从,也只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当一种平淡,淡得让人无从品味,也只好叹之惜之,赞之赏之。你甘于淡泊,乐于平淡,自得于平淡,只愿在梦中化蝶而逍遥,只愿随那盘旋而上的鹏者浮游于天地,不愿累于国事,不愿牵绊于尘世,你就如同那甘之如饴的淡淡而香的矿泉之水,给人以绝境逢生,给人以平静致远,给人以超脱外物,我想要触及你的衣襟,却在指尖碰触了清而澈,凉而柔的泉水,原是这般滋味。

无奈我摆脱不了那甜的诱惑,忘却不了那或苦或甜的香醇,只好在无路可走之时,望见你那平静如水的双眸,澄澈至极,悠悠远远,望断天涯路。

我以为你是孤独的,你却告诉我 “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谊,惠子的离去并未换来你的嗥啕此类,原来你早已看透了生死,望穿了红尘。何以赞美你的平淡,我早已词穷。

念往昔,繁华竞逐。你依旧逍遥游于世外,参透大自然的无穷。世界不过是你的主观产物,甚至你了解了河鱼之乐,蝶舞之愉,螳螂之负,摇曳而去,穿梭于泥潭之中,何去在乎那权势之争,谁言非要承受那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氤氲之间,明月可掇,你在清风夜唳之中独自守望那明月,以至于在人们高枕无忧之时那皓白之月不会迷失——— 只因你这颗平淡的心相追逐。世人笑你疯癫,你淡漠的眼神却摄人无语,恍然大悟你淡淡的泉水般的哲理如此深邃,你却早已悠然飘远。

对你唯有惊鸿一瞥,却窥见了一种平淡致远的处世态度,淡罢,淡罢,绝不为万物所主宰,我独逍遥于濯浊之外,蝉蜕去拖累,只愿抱明月而长终。江边一蓑烟草,一片缟素。

教我如何追寻你的步伐,那美至于无所适从的精髓;教我如何触及你的衣襟,那平淡而超然的态度。

这便是你吧,淡淡如泉水,你偏执的追逐,泉边那飘扬的一片缟素,是为你而起的飘渺之歌。邢雅洁

依窗幽思

今夜独坐西窗,静听窗外天籁之声。

依窗久了,眼迷蒙,人也迷蒙,景更迷蒙。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缠缠绵绵,像久别的恋人在诉说着相思之苦,又像一对情侣在窃窃私语。我是最喜欢雨的,特别是像这样的蒙蒙秋雨,伴着微微的晚风,唱起生命的挽歌。

听雨,观雨一直是我人生的喜好。听雨的最好时间就是像这样的晚上,没有白日的喧闹,没有尘世的烦扰,一切都是寂静的,只有丝丝的雨声相伴。连晚风也是轻柔的,这轻柔的晚风不知从何处来,带着一股远方浓浓的气息,似乎那是遥远的地方送来的一曲轻歌。它轻轻地拂过窗帘,穿过我的长发,转身又向着它向往的地方去了。风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世俗的干扰,来去自如,随心所欲。

雨越下越大,起身关窗,拉起窗帘,连晚风也一同关在窗外。关窗听雨更有一番风味,雨点敲击着窗门,那是一种诗意和浪漫。

夜阑听雨,雨声潺潺,似乎听到谁在雨中哭泣。那是谁家女子唱着一曲《葬花吟》,在秋雨中含泪葬花?那不是潇湘妃子林黛玉吗?“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哭肿了双眼的林黛玉挎着花篮,摇曳着蜂腰走来,“呜咽一声犹未了,落花满地鸟惊飞”超凡脱俗的她果真是世间真女子。“冷月葬花魂”可谓惊世骇俗,只可叹她在痴情中化作冷月,翩然而去!

桌上放着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随手翻阅,不由得想起这个郁郁而终的文学丽人。毫无疑问,她的文字是美丽,可美丽的文字下却是一颗孤寂的心灵,愁绪万千让她的文字更显高深莫测。她的文字是否就是她的愁绪,她的烛泪凝结成的?曲高和寡,没人可以理解张爱玲,孤寂地走向生命的终点,这是她心灵的归宿。

雨声缠绵,临水照花人,两位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如还在人世,是否还会愁眉结泪?叹只叹,香魂一缕,如轻烟幽幽而逝。

曾听一位哲人说过,每一扇窗户都是一种生命的意象。可我却感到每一扇窗的后面都隐喻着人生的景致。人与人之间是因距离产生美,可谓风景与人一样只可远观不可近赏。如近观时,还能有当初的感觉,那定是融合了真情关爱于其中,多多少少都有了点真感情的。远看风景近看人,如有一颗尘世无染之心,即使看茫茫的沙漠,也会看到一片生命的绿洲;即使在冷漠的现实生活中,也可以找寻到友情的温馨。

心如小小的窗口,时常清扫,心窗无尘了,才能从惊鸿一瞥中看到常人无法领略的美景。可这样的时机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有在这样的静谧的夜晚里,心灵拥有一片清净的清空,凭窗伫立便可以慢慢欣赏世间少有的美景。

夜已深,雨停歇,花未眠,窗不语。整理思绪,将逝的青春留下几许泪痕,望着渐逝渐远的背影,风絮如花般飘落。此时,一切似乎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只有一扇窗门陪我守候着幽寂的夜。

我微笑着推开窗门,天空无月亦无星,只有雨后的残花在沉思。或许,不必星光灿烂,也不必月华如水,我的心已经慢慢地与天地空灵融合,不分彼此了。

寻梦边城

寻找边城,就像寻找一条无声的河流,在湘西古老的渡口停歇。璞玉一般的边城被时光遗忘,又被岁月风蚀。如今它宛若出岫的朝霞,打开封存千年的长卷,用洁净的山水,黛青的瓦房,质朴的笑脸充盈着外来者的故事与行囊。有些人在斑驳的老墙上,细数凤凰流逝的年轮;有些人在平静的沱江上,寻找凤凰过往的瞬间;有些人在潮湿的石板路上,追忆凤凰行去的旧梦。在此之前,不曾有惆怅的理由;在此之后,不再有漂泊的借口。

行走在古桥的回廊,静静地感受着边城朴素的风味与格调。虹桥的长度也是人生的长度,它的距离是此岸与彼岸,你可以停留在两端,也可以来来往往,却永远无法穿越。站在虹桥上,听着时光流淌的声音,你的眼中惟有桥下的碧水,而不再是桥本身的内涵了。看桥下来往穿行的过船,那么多摇桨的手,你不知道哪只手是在挥别,哪只手是在召唤。无论他们朝着哪个方向前行,都是沿着各自向往的轨迹流淌。你所能做的依旧是停驻,眺望,任阳光从不同的角度倾泻在桥上。那凝聚着智慧与博爱的阳光,不带任何的尘埃与纷扰,完完全全地洒落在边城每一处有风景的地方。

沱江边弥漫着缭绕的乳雾,许多内敛的美丽在这里深藏。边城的人文历史,边城的风情故事,边城的源泉命脉,都是从沱江的水开始的。这是灵秀之水,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边城人,浸洗他们的质朴的灵魂。这是智性之水,它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它给仁者以辽阔,给愚者以狭隘。那些站在船头歌唱的苗家姑娘,曼妙的歌喉、纯净的曲调消融在一山一水中,让南来北往的游人沉醉在其间不愿醒来。那些摇橹的船工,在沱江上风雨一生,直到磨尽最后的光阴。一艘艘漂浮在水上的小舟,为过客停泊,也为过客流淌。它可以划过沱江昨天的故事,是否还能划过边城未来的梦想。

江岸边歪斜的吊脚楼装饰了凤凰的梦,有的人在染尽岁月履痕的小楼守望,有的人将叹息挂在了屋檐下的窗棂上。在水中的倒影里寻找当年的历史陈迹,古朴的旧物,清透的江水,一如平常的想象,却有着清醒的震撼。穿越时空的界限,捕捉曾经的光与影,重现过往的春与秋。思想被旧景深深地撞击,温柔的水也有了锐利的的锋芒,它刺向远古的记忆,剥析真实的历史。关于吊脚楼许多丢落的片段,被江水淹没,也被江水承载。你可以多情的打捞,也可以淡然的搁浅,记起或者遗忘,都不重要。这里为你开启还是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明天。

跳跃的思绪被石板路拉得好长,深深的巷陌仿佛潜藏着许多古老的秘密。烟雨落在青瓦上,顺着屋檐滑下了一些过往的尘土。有时候,烟雨比阳光更有力量,它可以穿透云雾的幻觉,山水的诺言,用温润的清绝摄获人性柔软的情感,又用潮湿的含蓄收藏心灵颤抖的故事。它给你熟悉的感动,又给你迷离的清醒。行走在石板路上,于简洁的旧物中寻找至美的风景,仿佛多了一份平实的内蕴。石板路似乎是一位从岁月深处走来的老人,叙说着曾经的往事,平淡祥和,甚至连叹息都不曾有。那些来边城寻梦的人,他们身影与身影擦肩而过,灵魂与灵魂相互叠合,将故事与情感绣进青石板路上。每一块青石,都镂刻时光的痕迹,记载历史的风云,也凝聚人文的精粹。多少年来,保持理性的缄默,收藏着每一个路人淡淡的牵怀。

走进古朴的老街,就如同走进凤凰灵魂的最深处,这些来自古城内在的影象,是许多人穷其一生的主题。苔藓攀附的墙角,呈现墨绿色的旧痕,揭开这些斑驳的记忆,让生命重新在阳光下鲜活。狭窄的老街摆放的都是带有民族风情的染坊、酒坊、银坊,还有许多风味独特的小吃。一位卖姜糖的老阿婆将边城人清甜的生活也融进姜糖里,她额头的皱纹是那么美丽,美丽得会让你感到有一种慈祥的安宁,又有一种沧桑的疼痛。当心与心不再有距离的时候,感动成了唯一的温暖。站在路的尽头,看阳光与烟雾交融着不舍的情结,看眼眸与心灵传递着难言的眷念。恍然间才明白,有多少的前尘过往,就有多少的蓦然回首;有多少的人情世事,就有多少离合悲欢。

陀红的夕阳点亮信仰的火把,燃烧众生蛰伏已久的渴望。一条红色的河流将整个凤凰染醉,许多铺展的意象汇聚成智者的思考。站在古老的城墙上,看远处巍巍的南华山于淡定中蕴藏的坚毅,看黄昏薄暮下满江浮动的船橹,看那些挽着竹蓝行走在青石路上的苗家姑娘,看对岸河流上那些挪动脚步的纤夫。这样质朴平淡的生活,一点一滴的细节,如同微澜的水纹,氤氲的乳雾,缓缓地渗入你的思想,深深地感动你的心灵。放下过客的行囊与湘西的岁月对话,与凤凰的山水对话,与边城的翠翠对话。当炊烟升起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的以为,这里就是故乡。

这地方叫边城,湘西人生长的边城,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外来者梦里的边城。它不似青鸟,有飞翔的翅膀,可以追逐远方的寥廓。它不似烟云,有缥缈的魂魄,可以舒卷人生的寂寞。它不似流水,有婉转的意象,可以抵达生命的彼岸。它不似明月,有圆缺的故事,可以照见古今的沧桑。它只是安静地生在故土,老在故土,没有背叛,没有离弃,将祖祖辈辈的平淡岁月镶嵌在小城的风景中。如果说边城是静止的风景,你就是行走的风景,你转身离去时便已消逝无影,而边城却注定拥有一份地久天长。

边城是人生的驿站,许多人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曾经遗忘又被记起的梦,为了寻找时间渡口的那个翠翠。有人说翠翠就倚着吊角楼的窗户看风景,有人说翠翠在沱江的木船上唱歌,也有人说翠翠被蜡染的人染进了黛色的布匹里。许多年前,翠翠十六岁,许多年后,翠翠还是十六岁。来的时候带着宁静的心,不被光阴追逐,也不被世俗纠缠。走的时候将灵魂寄宿在边城,待有那么一日,再度行来,行来时已不再是过客,而是边城的归人了。

倚着暮色擦拭边城这幅水墨长卷,当目光穿透远方迷离的过往时,一些模糊的片段注定要老去。智性之水在阳光下闪亮透明的真理,生命之水在烟雾中蒸腾如黛的记忆。从善如流,在水中寻找一种朴素的大美,这美通向平和旷达的人生。那一艘艘古老的客船,失去了搁歇的理由,在静默的沱江上,划过古城无言的韵迹。放下追忆的心情,悄然离去,不惊醒凤凰沉睡千年的梦。

人生如浪,波澜迭起

一梦如是,再梦千年

当悄然的转换,婉转了千古的风流。

吟一曲相思,写下满页孤独的诗行。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再也不见当年那剑眉轻扬,温润如玉的你。

三月,草长,莺飞,花稠,雨润。

却错过了时间,错过了地点,错过了那本应该和你相知相遇相守的那个人。

于是缘起,缘灭,人散,人伤。

三生石畔,忘川彼岸,奈何桥前,彼岸花开。

想我前世是否也是一位优雅的女子,却在巧笑倩兮间藏不住那眼角深深的落漠。

几世轮回,而我依旧身在这红尘间,梦里总出现你那冷峻的容颜。想前世我们定是相恋的两个人,不然怎会有着如此熟悉的容颜,有着如此刻骨铭心的痛楚。

梦里,见你策马而来,而我就守在水的那一边,一袭白衣,远远的瞧见你,风尘沾衣,却藏不住脸上飞扬的神采。你下了马,目光越过我的容颜寻找你心中的那一束桃花……静静地见你策马而归。拈花儿一笑,却冷俊如冰绝尘而去。而我依然守在水的那一方,淡然的笑着。

是谁在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而我却不是你的伊人么?

叹红尘,落朱颜,琵琶一曲已千年。千年的时间,我依旧只为寻你,一人惯看花开花谢,月圆月缺。

佛说,前生的千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在梦里,多少次经过你的身旁,对你千百次微笑,而你却不曾给我一次回眸。容颜依旧是冷俊如冰。

终于,轻叹一声。转过身,依旧用最美的笑容再看你一眼,眼泪最后一次落下。从此,我将不再寻找,不要孤单,那守候千年的梦是该醒了。一梦如是,再梦已千年。

让我再为你跳下这一曲相思之舞吧。相思相见知何时,此时此夜难为情。

从此,我笑容轻轻绽放,而心却深深的痛起来,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刻骨铭心吧。好吧,就让所有的哀愁如同你的身影都在那离碎的梦中。梦醒之后,该是淡定从容。

高山流水

千山万壑,我只携一具丝桐,云海茫茫,我用琴声一一排开,坐下。

入得我心的是那从东山脱颖而出又从西山冉冉下沉的一轮红日,是它叩响了天地的大门,让各种声音和色彩一起醒来。松风掀起层层波浪,鹤唳冲破重重峰峦,它们一一从我的琴声穿过。天青海碧,花红霜白,也相继为我的琴声染色,最终汇成青苍。我就这样以一人之力借万种天籁,与大山的凝重和海的磅礴唱和。

如同无数次的往昔一样,琴弦的喑哑沉寂抑或高亢激越全是自然的赐予。我的琴声里从不停驻人的踪迹。我自己已成这峰顶的一株矮松,拂响的只是自然协奏曲中的一个小节。云开不喜,月落无忧,身外起伏已成规律,我亦平和。

远峰山岚如带,从一山绕向另一山腰,它本来就是一道界限,阻隔的是红尘万丈。你却视若无物,荷担负镰,伐木取道而来。山深积满木叶,你本只为柴薪挥汗,为何使我的七弦无端而断?你不需正视我的面目,就能破解我编写在音符里的密码:巍巍若高山兮!洋洋兮如江河!你不需投掷一石,千层之浪已自翻涌。

你不出声,我的琴声却因你而生动。在我的指下,花蕊因露珠的光临而翩翩起舞,新鸟的试声因晨曦的惊扰而格外清亮,溪流因山石的阻拦而跃成三千飞瀑。我座下的山峰已不再是摩天绝顶,心已为我开辟出更高远的晴空,我的音符都成奔逃的鹤,宛自排云逐浪而飞。然而除了我的手指,我能做的,不过是肃然端坐,任素衣飘起如帜。任你在身后丁当丁当,敲出一曲粗朴悦耳的伐檀之乐,任凭你短暂的踌躇,任凭你的脚步在山谷踏出冗长的回声。

余音不散,来年可期。明年此时,此地,我当为你抚琴一曲,你当为我妙解音律。时序有常,此后叶黄叶青,都有我注目,我所待的不过是一切依次向前,该衍生的继续成长,该衰败的静听春回。然后你也如约而至,我们续一段千古佳话。

又一轮桂花黄。不会轮回的却是你的足音。在我的脚下,草木虚席已久,在山岩之上,迎客松早已目酸泪流。而你却擅自踏上不归路!

子期去兮!子期去兮!

东风不来,三月的春山风大如吼,我的手指僵硬如铁,纵使七弦弦弦完好如初,我的琴已经彻底失语。那些音符和飞鸟相与还巢,那些积累的情绪却满山的开始流浪,它们再也无法归座。我仍是那株纹丝不动的枯松,不同的是满枝的松针针针刺入我心。浓雾步步进逼,我已经无法,轻身如舟突破重围,飞驶于这云海之上,一如从前。

拂袖而起,山陡增高度。我却无法藐视尘世。把曾经的旋律还给山之千窍吧,把我的琴托付给空谷,任它在四月里一声裂帛,把未来得及说出的和已经倾诉出的凝成一句亘古不灭的绝唱,留给这山,留给这水,留给这不能谢幕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