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教师李田田诗歌朗诵

30岁，我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前言）

? 这本是一篇不该有的文章，因为没有人愿意成为自己讨厌的人，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宿命，30岁，我最终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正因为成了那个让自己讨厌的人，也才有这篇文章的诞生。

? （一）毕业入世

? 时间得从2014年大学毕业的夏天开始说起，那年夏天我们都正值风华少年意气风发满腔热情。夏至开始各地的招聘会会如雨后般的春笋陆陆续续地崭露头角，于是临近毕业的我们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开始躁动起来四处奔波报考投简历。

可是，理想是丰满而现实却是骨干的，几经折腾下来好的岗位一无所获，然而时间已入秋，大多数的考试都已经接近尾声，为了生活无奈之下只好选择特岗教师回到农村去，好吧！又一次的把自己打回原形了。

其实当时的想法是先就业然后再择业，是的，对于一个农村出生又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的人来说一步登天太难，养活自己，不给家里再增加负担才是最重要的，先稳定下来再找机会改善平台。但后几年的工作经历告诉我，这是不可取的，而且是非常愚蠢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只适合有家庭背景（或者“社交”能力非常强的人），比如我的一个同学，那年我们不巧都是同一时间上的岗，都是分到山区里的学校。可在第二学期我们做上岗培训的相遇却让我倍感意外，他告诉我，现在交到了某镇的中心校去了。

如果你还觉得这没什么，那么第二年我再次遇到他就让人大跌眼镜了，第二年大概是第四个学期，我到教育局去办点事，出门后刚好碰见他，顺便聊了几句，当时我以为他也是来办事的，但是他的话让当时的我一脸的懵，甚至到达有点心生嫉恨的程度，嫉是嫉妒，恨的是恨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原来他已经调到了教育局来工作了。随后我只是假装有事，找了个借口窘迫的离开。

直到后来我才听说他的父亲以前在教育局做过领导，其实当时在招考的时候，我见他和招考的老师打招呼，我当时大概也看出一些端倪来，只不过事实远比我想象的关系更非同寻常而已，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拼爹”吧。而我依旧只能待在那个山旮旮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 （二）上班第一印象

我还清楚的记得第一天去上班时的情形，那天天气不错，一大早我从家里骑着摩托车来到了学校，进入校园后就听到书声朗朗，老师们看到我来了，都很热情，都招呼我坐下，而我却只想到学校四周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毕竟刚来到陌生的环境，多少都会有一些探索感：学校不大，整个操场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杵着一根旗杆和几棵桂花树特别显眼，校园四周都是围墙，只留下东西两个铁栅栏大门，东边是一个大约宽四米高三米的大门，西边是一个小门，宽约一米高，约两米。两个门都挂着那种不锈钢的大锁，看起来很重，仿佛是为了防止某种大的暴利而准备的，看到这里我心不仅颤了一下。教学楼是坐南朝北***两层的砖木混结构，一二层用砖砌，房顶用木架搭盖黑色的瓦片。教学楼的两边是楼梯刷得白白的，正对面是一栋两层八柱并排的木屋，听说是以前的老教学楼（后来大概是在2017年的时候拆掉了），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和电气设备及两间给老师备用休息的房间（很明显备用派上用场了）。而木屋的后面则是一片小树林，说是小树林，其实不正确，因为真正的树只有几根，只不过因为树大枝丫分散广，看起来密密麻麻较为大而已，树叶遮住房子也显得阴沉沉的，至于这里有些‘传说’，我就不传了，毕竟自己也还算是个‘知识分子’。木屋和教学楼靠西边则分布着三憧面积较小的砖木混搭小平房，形式如教学楼那样子，一憧是厨房，厨房后面砌着一个水池，并排着的是一件教室，而教室斜后方则是公***厕所，整个学校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而我的悲哀人生大概也注定就是从这里开始。

（三）关于车子房子

刚入职的前些日子，我一直都是骑着家里的摩托车早出晚归的，家里到我上班的那个学校距离大约50公里，单程需要约一个小时时间，之所以要来回跑，是因为我所在的这所学校里的老师除了我之外其余的都是附近的人，而且住宿条件又差，也就更没有人愿意在这里过夜，所以如果不回去那么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住校。时间大约是一个月后，由于家里的交通工具实在有限，我也不能长期‘霸占’那辆摩托车，于是向朋友借了1000元就去首付了一辆踏板车，尾款还有2000元答应三个月内付清，（因为刚入职，当时前两个月也没有发工资，要到第三个月才一起发，）第三个月后我终于领到了近一万元的工资，当时还是小有激动的，因为是自己正式入职后领到的第一份工资，也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领得这么多的钱，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请了几个好朋友和两个在校的堂弟妹吃了一顿‘大餐’以表示庆祝。随后，我便把欠朋友的和摩托车的尾款还清了，另外我又拿了一些给父母，这样一折腾下来，那点工资也就所剩无几了。

入秋后的气温越来越冷了。因为早出晚归的缘故，特别是早上不仅寒冷，而且天色亮的晚，开摩托车好像越来越不适合了，特别是像我这样每天跑近百公里的路程的。父母也担心我个人辛苦和安全问题。是的，其实不仅父母担心，我个人也感受到这种危险和困难。记得某一天早上天气比较冷，降霜，我反披着一件大棉衣外套，一如既往地奔向学校，行驶大约半路时候冷风刺骨，着实难耐，我又下车推着车跑了一段距离，让自己发热后才继续行驶，冷了又继续推着车这样的反复几次。终于到达了学校，冷得身上的肉都发紫，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不由自主地跳着舞。而某一次，也许是因为早上时间较紧一些，我的速度有些过快。在某个弯道过弯时候，由于惯性，差点人和车一起下坎。说是迟那时候快，我迅速的把左脚踩在了地上，拉起车头转来才得以幸免危险，否则后果难设想。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些典型的经历。还有更多的遭遇如滑倒淋雨包括车坏等的绝望，这些都无法一一列举出来了，只能让他们散在风里吧。所以后来我也就周一早上出发去学校，到了周五下午放学才回家。

虽然说经历艰辛，但我仍然心存感激，因为至少有了这个小摩托，我可以在每周五放学后，不用呆在人去楼空的房子里，不用在公路边上提着大包小包杵在那里左顾右盼焦急地等着回家的公交车。

其实每当放学后，我看到孩子们都排成队走向家的方向时，其实我也好心生羡慕。渐渐地我只有到周五放学后，我才感受到和他们一样的心情，也可以回家了，也能见到亲人感受家的温暖，而这，这辆小踏板车也就因此承载了我的一些希望和幸福，虽然坎坷，但能以此宽慰吧。

在后来的第二年，迫于自身的原因和其他因素，我还是决定先买车用。那段时间我们去市里看了房。那时房价普遍不到3000元每平方。某人也心动了，叫我买吧，但是当时什么都没有确定。我们过两年会在哪？是否还会继续干这个工作下去？首付怎么凑够？加上又要养车，我们的开销够吗。。。。？所以我没有同意。因为当时我觉得养车比买房更重要，但可悲的是，后面的两年还是原地踏步，我们仍然没有存下足够的没有钱进行首付，更要命的是房价已经涨到了4000每平方米，最终还是咬咬牙东拼西凑的首付了吧，因为想到房价上升和不管在哪房子早晚都得要的，也没考虑县城，还是把房子定下来吧，就这样‘三座大山’也就背负起来了。

（四）从拼命挣扎到得过且过

从入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不能在这里赌上自己的一生青春年华。所以入职后的几年里我一直都在‘挣扎’。但好像每一次都是在‘垂死挣扎’。做过一些兼职，报考过一些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考试。但都无济于事，命运还是把我打回了冷冷的现实。加上和当时女朋友（现在的老婆）两地相恋。早在前几年，我已萌生了辞职的念头，但每一次的冲动念头，在朋友和家人的‘分析’下，思来想去之后又打消了；最根本的一个声音是：如果你今天辞职了，明天你怎么活？你能干些什么？你能保证你的未来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吗？是的，虽然这份工作在我看来不怎么样，但始终是一份稳定性很强的工作，（从后面的新型冠状病毒盛行期间就能够看出来。）是的，这些我都没有答案，也不能去保证。我只是简单地以为天无绝人之路，辞了职再说吧，但是回过头想一想，对于一个近30岁又出身贫寒的人来说，似乎有点太过不负责任。于是连最后的一根稻草；于是连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拔掉了。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活着的人很痛苦。但又找不到死的理由，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痛苦。既然如此，那好吧，那就先保住小命，得过且过吧。

（五）从一无所有到负债累累

虽说得过且过，但后来渐渐发现生活越来越难过。入职后的几年时间里，结了婚，贷了款，买了车，也买了房，“三座大山”都背齐了。加上后来母亲查出肺癌和女儿的出身；更是让本就不宽裕的家庭，过得更加的拮据。那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靠借贷款来度过的，渐渐地，当初的那颗追求自由追求理想追求释放的心也变得沉重起来，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辞职的勇气了。

人总是那么奇怪。刚毕业没上班的时候，总说自己穷，身无分文，可一旦上了班后。以为有了收入可以缓解这种贫穷，可熟不知更穷。这是因为在没有上班之前无稳定的收入，所以只要求解决简单的温饱。其他的一律不敢多想，可一旦上班有了稳定的收入后，人的欲望和胆子也就膨胀起来了，温饱之外开始去消费以外的东西，如旅游，车子，房子等等。虽然有很多的因素夹杂其中，但这样的理念很正常。而我，也是被一步步被逼上“梁山”的，很明显那点工资根本不足以应对那么多的支出，于是银行的负债就如层层落叶，不断的堆积起来。有人曾问我说：你借那么多款以后打算怎么还？我回答说：现在都过不下去了，哪管什么以后？

（六）男人三十而倒

古人有云：男人三十而立，然而现在我要说“男人三十而倒”，这是因为被这车贷房贷婚姻家庭开支等所压得直不起挺傲的身躯来，三十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要背负这些债务，但也许并非每个人都这样，可如果过了三十连这些都还不具备的男人，不是自己在感叹，那就是在被别人感叹。好奇怪的现象。我们的社会，这是怎么了？?

好朋友V君，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的；虽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终其原因还是他觉得自身条件不够好，结婚对他来说是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有好几次聊天他都说好羡慕我，说我什么都有了。我只好笑笑回答他说：羡慕我？羡慕我背上了一身负债吗？

（七）关于工作的意义

作为一名山区教师，给很多人的第一印象是：艰辛,无私，奉献这类的词。是的，当初即将走出校园时我也这么认为，也想响应国家的号召去边远山区支教，但由于某些原因没有去成；不过不要紧，现在的我也是一样的，算是实现了当时的“心愿”吧。艰辛是有的。因为山区条件相对于城区条件必定要差一些。但事实上山区教师并不等同于“无私奉献”。我觉得更多的时候是一些无奈和悲哀，说白了，山区里的教师有能力，或者有关系的，都千方百计的往好的环境靠；只有极少数本地的一家老小都在这边生活才选择留下来。而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关系，业务水平又很一般的人才不得已继续留下来，这些都是无奈之举。但要说悲哀还没有正式开始。

说到悲哀的地方就是：你以为教师只是单纯的上上课，改个作业而已。可现实远远不止这些，就拿这几年的精准扶贫来讲，乡镇片区工作尤为繁重。城区学校只是抽取部分的人手去驻村做工作，但乡镇片区除了要上完课之外，你还得去做精准扶贫工作，并且不能抱怨，不能推辞，更要视为一项‘光荣’的任务。领导强调的是多做事情，少废话。干的不好，是要被问责通报批评的；干得好，则是领导的功绩。这样的人生不知道可不可以算作是一种悲哀呢？

（八）来来去去的人

有关系的同事一个个的调走了，有能力的也一个个的往城里跑。好像只有自己一无是处，想去哪儿？但好像哪儿都去不了。

有时候，我看见天上的云，我希望云能把我带走；可是云却沉默不语；有时候我看见渝怀铁路线上的列车疾驰而过，我希望列车能够把我带走，可是列车只顾着他前进的方向，无暇顾及路边的一草一木一人；有时候，我看着走了又来了，来了又走的人，我希望也能和他们一样，可是我不能啊，我没有他们的社会阅历关系能力；没有人会把我拉走，我只能又回到冷冷的现实，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来来去去的人；只有我留在原地，不知在等待什么？

（九）“李田田事件”的反思

2019年10月的下旬。离我这儿不远的湘西永顺县“李田田的事件”爆发。一时间，相关的新闻报道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中国，就连央视白岩松主播的“新闻一加一”也跟踪报道过。我本以为这可能会成为教师改革的一个风口，但也只是“以为”而已。不久后，事件便渐渐的平息下去，有如日落西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其实大家都知道，“李田田的事件”并非个例，而是全国集体性的，只不过大多数都被扼杀在摇篮里，也就杳无音讯，不为人所知道罢了，比如我曾经又何尝不是呢？在“李田田事件”爆发的前半年。我也是在网上发表了与教师相关处境的言论。但和李田田不同的是：李田田有幸的被曝光出来，而我则不幸的被“暴毙”。

不过后来想想，其实也觉得没有必要去争论个是非对错了，毕竟力量的悬殊就摆在那里了。过多无效的反抗只会给自己的处境增添不利的成分，除非自己真的不干了；于是我明白了：要么潇洒的离开，要么适应这份工作的要求，不要妄想你的能力能改变这个环境，你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十）关于家庭

三十岁，对于很多人而言，或许正是拥有幸福家庭的开始。然而对于我来说，更多的则是内疚。其原因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和妻子的天各一方距离，虽然路程并不算遥远——两个邻县的距离。但都是聚少离多，特别是对女儿的照顾，我根本就谈不上，只能心生愧疚；所以有时我也会对妻子半开玩笑的说：如果有遇到比我更能够照顾你和女儿的人，只要你愿意就跟他走吧。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呢？因为我觉得：真正爱一个人，是希望她过得好，而不是简单的自私的占有。如果你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或者更好的生活，有人能够给她想要过的生活，而她又愿意去过这种生活，为什么不选择放手成全呢？

另外一方面则是愧对父母。特别是母亲查出癌症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卑微和无奈。当你的至亲被病魔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你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时，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好在后来用对了药，病情有所控制，虽然负债累累，但也好过心里的折磨。期间也有好友多次提议叫我申请网络筹款，但思来想去，我仍然没有行动。其原因是怕自己会因此而背上更多的人情压力。因为本身自己过着就很累了再加上这些人情债，我无法想象后面的日子该怎么继续下去？

（十一）何去何从

三十岁应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但对于我而已，是泯灭初心的开始，是堕落的象征。因为我已经忘了何去何从，开始变得无精打采，麻木不仁起来。也忘了要去追求什么？能追求什么？如今的生活就像既定的轨道一样，我只能顺着走。而且还要走得稳当些，不能脱轨。否则，打击则是毁灭性的。于是我只有寄于希望，希望有一天，这条轨道能够出现岔道出现新的生机。让我驶向心灵光明的地方去感受到自然阳光的温暖与快乐！

(十二) 结尾

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曾经的我以为可以如马云，李嘉诚等人一样叱咤风云，去改变世界。但最终，只能守着一份平凡的工作平淡的活着，只为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想来也是，大多数人不也是这样毕其一生营营役役地活着，我也只不过没有活出那个列外罢了。

残纸粗墨，借此堕落，告慰我即将到来的30岁生日。相遇，至此。

后序

再过一个多月，我就30岁了，我预祝自己生日快乐。从毕业到现在，一路走来，虽然很艰辛；但是我仍然心存感激砥砺前行；对未来仍然抱以幻想，抱有以希望。我希望在下一个六年。当我三十六岁的时候，我还能够再提笔写出另外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名字就叫做——（36岁一个穷小子的成功逆袭）。

? 2020.06.18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