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煜的词!!

南唐后主李煜传世的三十几首词,文学史上一般把它们划分为前后两期:公元九七五年,金陵城破,南唐国亡,这之前写的称为前期作品;此后写的称为后期作品。但是,最近叶嘉莹在她写的《灵xī@⑴词说》论温、韦、冯、李部分⑴,却表示了不同的见解,她说:

一般论李煜词者,每喜将其词作分为前后两期,以为此两期的作品无论在风格或内容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别。……一般多认为其前期的作品,享乐淫靡,一无足取;后期之作品,则因其曾经身历亡国之痛,故能有较具深度之内容,且有较高程度之艺术表现,然而又讥其情绪为“伤感”、“不健康”。此种论点,自外表观之,似乎也颇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则李煜之所以为李煜与李煜词之所以为李煜词,在基本上却原有一点不变之特色,此即为其敢于以全心倾注的一份纯真深挚之感情。在亡国破家之前,李氏所写的歌舞宴乐之词,固然为其纯真深挚感情的一种全心的倾注;在亡国破家之后,李氏所写的痛悼哀伤之词,也同样为其纯真深挚之感情的一种全心的倾注。吾辈后人徒然对之纷纷作区别之论,斤斤为毁誉之评,实则就李煜言之,则当其以纯真深挚之情倾注于一对象之时,彼对于世人之评量毁誉,固全然未尝计较在内也。当然,从思想意义上看,李煜有些词的内容是享乐的,有些词的内容是悲悼的,我们还是应该承认这个差别,因为这是客观的存在。但是,叶嘉莹的见解仍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把李煜的词作截然划分为前后两期,会不会妨碍读者整个地、系统地体会和欣赏这些词作的抒情特色,以及妨碍他们深入理解李煜的个性特征对其词作的一贯的支配作用?承认李煜词的内容有差别,如果要进行分类,又应该根据什么准则来划分?现在,先谈后面这个问题,因为它是解决前一个问题的先决条件。

从时间上看,由于史乘中有关李煜词作纪年的记载很少,究竟哪些词是亡国前写的,哪些词是亡国后写的,很难找到比较充分可靠的根据,这就给前后期的划分带来先天性的不利条件。按照现有资料,确有历史记载可查的李煜亡国后写的作品为数甚少,例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有的词作,虽有历史记载,但究竟是金陵城破时所作,还是兵围金陵时所作,原来就有争论。如〔临江仙〕“樱桃落尽春归去”。有些词,前人在评述中提到过“亡国之音”,曾被有的论著划入亡国后的作品,如〔乌夜啼〕“无言独上西楼”。但“亡国之音”常常是作为形容词语来用的,并不就是实指亡国之后的作品。它有时是指柔靡的诗歌或乐曲,有时又用来形容令人伤感的曲调。当然,亡国之后写的凄惋悲凉的诗词或乐曲,也可以称为“亡国之音”,但那是需要有史据来论证的。因此,如果硬性地以金陵城破、南唐国亡之时为界,来划分其词作的前、后期,许多没有历史记载作为根据的词作就很难归入哪个时期。

有些评论者以词的内容和风格作为划分李煜词前、后期的依据,这也存在判断上的困难。李煜的词作,明显提到追怀故国、回忆旧日宫廷生活的也只有少数几首。例如:〔子夜歌〕“人生愁恨何能免”、〔望江南〕“多少恨”、〔浪淘沙〕“往事只堪哀”,以及前面说及的〔虞美人〕、〔破阵子〕及另一首〔浪淘沙〕“帘外雨潺潺”等。其他的词作,虽然内容也具有怀旧追忆之意,也提到江南和昔日的生活,但因为不是说得那样具体和实在,究竟是亡国前还是亡国后所作,各家的看法就不是很一致的了。例如〔望江梅〕“闲梦远,南国正芳春”与〔望江梅〕“闲梦远,南国正清秋”,以及〔清平乐〕“别来春半”。

按照李煜词的内容和风格来划分前后期,之所以会出现不同的看法,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论者对李煜的性格和经历的认识就不一致。李煜这个亡国之君,天赋中具有诗人的气质,余怀说他是“风流才子,误作人主”⑵。他的父亲李jǐng@⑵就是南唐屈指可数的词作家。他自小就在一个文艺环境中生活,接受了较深的艺术气氛的熏陶。嗣位之后,就一直处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境况中。他的天赋和境遇熔铸成他的独特的性格和复杂的心情。他也想有所作为,重振国威,马令《南唐书》称他“以功名自负,zhé@⑶抗王师”,无奈国穷兵弱,而又辅弼无人,群臣都是“守常充位”的碌碌之辈,因此他曾经叹息:“天下无周公仲尼,吾道不可行也。”⑶作为一个风流才子,他又妙于音律,酷好歌舞,耽于酒色。他不能专心去整顿国事,而把许多时间用在填词作曲上。他也明知这样不务正业是不对的,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纠正不过来。他头脑清楚,但性格软弱;愿意振作,但又不能付之行动,最后就只能做些“蠲赋息役,以裕民力”等不能根本解救危局的好事⑷。因此,有些评论者认为他在亡国之前就只知道“纵情声色,侈陈游宴”,苟且偷安,过着“日以继夜的酣歌狂舞的生活”,因而写的作品也只能是“对宫廷豪华生活的迷恋”的内容⑸,这种看法就未免有点绝对化了。

至于他“尊事中原,不惮卑屈”,以求苟安⑹。这是在力量过于强大的敌人面前不得已而采取的求存态度,其实他内心又何尝愿意如此。例如,他的弟弟从善被宋太祖扣留在京城,他非常悲愤,“四时宴会皆罢”,并登高作赋:“原有líng@⑷兮相从飞,嗟嗟季兮不来归。”像这种内容的诗歌,如果传到宋太祖的耳朵里,是很可能引起大兵南下的,这就不是什么“柔靡淫乐”之辞。

追思怀旧之词,也不一定要在亡国之后才能写得出来,一个人在生活中遇到了生离死别,失意伤心之事,同样可以写出这种内容的作品。李煜在亡国之前,就遇到过不少这一类的事情。例如大周后之死,就曾使他哀伤不已,时时感念。如〔采桑子〕“亭前春逐红英尽”,就很可能是这段时间的作品,也许就是悼念大周后所作。有些评论者因为它是追思怀旧的内容,把它归入亡国后的作品,是没有多大根据的,至少不应该说得这样肯定。再如〔虞美人〕“风huí@⑸小院庭芜绿”,多数论李煜词的文章也把它归入亡国后所作,大概因为该词最后一句讲到了“满@⑹清霜残雪”的缘故。其实诗人年龄不大而自以为已老的事例是相当多的,三十几岁长了些白头发,夸大形容为满@⑹霜雪的情况也是有的。因此,对于诗词中一句两句的理解,都不能看得过于板实的。如果就这首词的情调和意蕴来说,与他的〔乌夜啼〕“昨夜风兼雨”、〔采桑子〕“亭前春逐红英尽”、〔清平乐〕“别来春半”等词相似,都是因时过境迁、人事皆非、睹物感怀而产生的伤春思旧的情绪,这对于一个身处逆境、每况愈下,而又感情丰富的诗人,是经常会萌发而外露的,并不一定要等到亡国之后才会有这种情绪。至于他写的两首〔渔父词〕,完全是对打鱼生涯的羡慕和描绘,这种遁世思想在亡国前和亡国后都可能产生,就更难归入哪一个时期了。

总之,不论是按照一条硬性的时间界限,还是按照词作的内容和风格,都没有必要把李煜的全部词作划分为前期和后期两大类。因为这种做法,既不利于区别李煜词的多样风格,也缺乏充分的科学根据。合理的办法是:从时间上看,他的各首词作,依照可靠的根据,是什么时候写的就说成什么时候写的;如果没有可靠的根据,也就不必强行从时间上定其归属。从风格上看,他的三十几首词,或是愁惋的,或是凄厉的,或是沉痛的,或是怨慕的,或是愉悦欢快的,或是超脱遁世的,都应该恰切地归还它们各自的品貌,而不能以“靡靡之音”和“亡国之痛”两种风格去概括。

李煜,原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李景的第六子,生于937年,959年被立为太子。961年即位,没有年号。

李煜即位时,南唐已为宋的属国。他面对宋朝的压力,逆来顺受,以图苟且偷安。975年,宋军入金陵,俘后主,南唐灭。

李煜在政治上是一个昏君,在文学上却是一个文学家,诗人。其主要成就在诗词上,前期作品主要反映宫廷生活,如《长相思》,《浣溪沙》等。被俘后,比前期有很大突破,代表作有《虞美人》,《破阵子》,《浪淘沙》等。

李后主在位14年,975年被俘去位,宋太祖封他为违命侯,978年,李后主被毒死,年4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