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载的《芭蕉诗》
北宋大儒张载用芭蕉为喻象写过一首《芭蕉》,其诗云:
“芭蕉心尽展新枝,新卷新心暗已随。
愿学新心养新德,旋随新叶起新知。”
芭蕉中间的心是卷着的,长成了、张开了后叶子就是平的。一片枝叶展开,寓意着明白了一个道理,“芭蕉心尽展新枝”,就是刚想明白一个道理。“新卷新心暗已随”,刚展出一片枝叶,里面又卷起了一个新的心,卷起的这个部分看不见,道理就不明,就暗了。刚想明白一个道理,新的疑惑又出来了。“愿学新心养新德”,想要学习芭蕉的新心,去培养我的新德,明白新的道理,“旋随新叶起新知”,随即又跟着新的枝叶,明了新的道理。
这就是《大学》里讲的“日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里特别重要的是张载翻转了芭蕉这个喻象。其实芭蕉和葱常用在佛家的意象中,葱管剥开来以后里面是空的,外面实,里面空,说明本质是空。芭蕉心也是如此,芭蕉的枝叶是实的,里面的心是空的,空心为本,实的枝叶为末。所以你看张载的力量有多大,一翻转过来,一个佛教的喻象变成了儒家强调的生生之理的象征。所以这诗不好,但又真好。
希望大家有时间多读读《张载集》,特别是其中的《正蒙》。张载特别强调“写”,“写”是一种功夫。他一直认为心跟文字是分不开的,一个人道理说不通、文字有问题,一定是因为心有问题,一个心没问题的人,文字一定没问题,这是他的基本理念。这个观念在宋明理学的传统中非常独特。
连程颢也说:“《西铭》(张载作)某得他意思,却无子厚(张载字子厚)笔力”,大程子也表示其文字的力量达不到。他不觉得文字的力量达不到是思想的问题,文字和心是割裂的。就这一点来说,张载说的应是对的。如果沿着张载的脉络下去,朱陆之辩可以休矣,陆九渊那种成圣贤要不要读书的问题本身在张载这里就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