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爱诗,在泥土生活
在云端里爱诗,
在泥土里生活,
在岁月中一直洒脱。
这是《中国诗词大会》第三季中,董小姐送给参赛选手雷小平的几句诗。在佩服董小姐的聪慧雅致之余,我更是敬重雷小平身在泥土仍不忘仰望云端的情怀。
雷小平,是陕西富县“雷记馒头”店的店主。几十年来,他与老妻经营着这样一个馒头店,因味道醇厚又价格实惠,引得无数顾客竞折腰。店虽矮仄,然门庭若市,整日间馒头供不应求。雷小平的生活,并没有日日被“馒头”填满,除了麦苗香,还有油墨香。他总在每晚收工后,抽一个小时读诗。由最初的读诗背诗,到后来自己作诗,再到如今走上诗词大会舞台勇敢参赛,他真正做到了在生存之余仰望星空,眺望诗和远方。
诗歌是精神的桃源,现实抵达不了的地方,灵魂可以抵达。
桃源中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我们可能终生到达不了如此淡泊宁静与世无争之所,过“以梅为妻”的桃源生活。我等平凡人,为生计,可能注定要在熙熙攘攘的尘世里终日奔忙。但在日常“苟且”之余,诗歌,为我们构筑了滋养灵魂的世外桃源,为我们孕育了涤荡心尘的青山绿水。我们可以在“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中静享人生闲适,可以在受挫之时从“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中找寻人生坐标,可以在“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中珍惜当下、只活当下……这就是诗歌的功用,让我们神思悠远,含蕴丰瞻。
春风拂面柳枝戏水,我们可以轻轻吟诵“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琵琶声声盈耳,我们可以用“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来赞美;甚至秋天,远不止“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的悲壮凄凉,还有“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的豪迈自信。
这就是诗歌的力量,进可攻,退可守,得意时春风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失意时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我心安处,即是故乡。有何不好?
诗歌是零门槛的。诗歌面前,人人皆平等。
若说作诗品诗需要文化底蕴、人生阅历,那么读诗背诗,却是人人皆可为之。或许,真正绵延不朽的,都是平民化的。真正生命旺盛的,都是接地气的。无关阶层身份,无关文化水平,无关相貌姣陋,都可享受其中意趣——这正是诗词可爱之处——它总是以博大的胸怀悦纳一切。
无论是“农民诗人”余秀华,还是文化学者康震,在诗歌面前,都是它虔诚的仰慕者与追随者。在这一刻,他们没有差别,不过是浩瀚诗海中的一片浪花。正如清人张潮在《幽梦影》书中所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深浅耳。是的,唯深浅罢了。深与浅,错与对,又有何重要呢?
诗歌如锦,绣在那一座座亭台楼阁之上。
鹳雀楼与王之涣相逢,从此黄河之滨的那座小楼声震九州。黄鹤楼邂逅了崔颢,从此风流倜傥名扬四海。岳阳楼因了范文正,被历代迁客骚人景仰膜拜。滕王阁遇见王勃,享誉海内外。中国四大名楼,皆因一首诗、一段文而声名鹊起。一座楼要想成为名楼,一定要有杰作。名楼与名作,真可谓彼此成全。正如西湖有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有了“几处早莺争暖树”,才有了魂,有了灵性。有诗歌做背景的风物,正如曹公笔下的探春,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诗词,就是那段锦,总是让神州五岳熠熠夺目,灿灿生辉,一如天才画家王希梦《千里江山图》上那一抹青绿色。
煮字疗饥,焚字为柴,在红尘庸碌的间隙,鲜衣怒马,踵事增华。也不错。
2018.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