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天问》写作背景及心情

在屈原的作品当中,《天问》是一个独特的个体。无论是从内容还是语言的角度上,《天问》的风格与屈原的其他作品有着明显的区别——不似《九歌》语言瑰丽大气,也不似《橘颂》光明坦荡,相反多了些神秘与晦涩。在《天问》中,屈原就天文地理历史神话及人文提出了一百七十余个问题,根据东汉王逸所考,《天问》是屈原被贬路上“……忧心愁悴……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祠堂……呵而问之”正因为这部作品中独特的种种,《天问》的主旨即屈原的写作最初动机成为了文学家和史学家一直探讨的问题。 关键词 《天问》 屈原 楚文化 写作主旨正文在屈原的作品当中,《天问》是一个独特的个体。无论是从内容还是语言的角度上,《天问》的风格与屈原的其他作品有着明显的区别——不似《九歌》瑰丽大气,也不似《橘颂》光明坦荡,相反多了些神秘与晦涩。在《天问》中,屈原就天文地理历史神话及人文提出了一百七十余个问题,根据东汉王逸所考,《天问》是屈原被贬路上“……忧心愁悴……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祠堂……呵而问之”正因为这部作品中独特的种种,《天问》的主旨即屈原的写作最初动机成为了文学家和史学家一直探讨的问题。一.何为主旨,众说纷纭 自古以来,人们对天文的主旨众说纷纭,比较有影响力和代表力的是东汉王逸、明朝王夫之和当代学者启良的观点。1) 王逸——泄愤说王逸认为《天问》为屈原被贬谪路上呵壁而作,以泄愤懑,抒泻愁思。原为《问天》,又因天尊而不可问,故曰天问。王逸的观点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因为《天问》全篇结构凌乱,用词晦涩,能够体会出作者复杂而冲动的情感。王逸之所以将《天问》看做“楚人辑”而“屈原作”也是为此。虽然这中看法颇延续了一段时间,但逐渐受到怀疑。依我所见,《天问》虽行文凌乱,但提出的问题至深至广,非一时激动而能写出。如开篇——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提问大胆深刻,在神秘色彩浓重的政治环境和封建迷信的社会中,这样的问题不能不说是开创了先河,很难说是泄愤之作。因此认为王逸的观点不足以成立。2) 王夫之——讽谏说 王夫之《楚辞通释?6?1天问》云:“原以造化变迁,人事得失,莫非天理之昭著;故举天之不测不爽者,以问憯不畏明之庸主具臣,是为‘天问’,而非问天。”王夫之认为,屈原作《天问》意在向楚王进谏。从《天问》的内容上看,的确有这种可能。《天问》后半部分着重写各个诸侯国的兴衰,讲述君主及臣子的作为,并提出了对政治现状的不满。如对伯邑考和梅伯两位忠臣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与愤慨,对舜之胞弟象受到优厚待遇的不满(何变化以作诈,而后嗣逢长)。若参考屈原当时的处境,王夫之的提出这样的观点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但这种观点并不全面,仅考虑了《天问》的后半部分,却遗漏了前半部分关于天地山川的质疑,因此这样的理论是不全面的。3)启良——反汉化说 启良认为,可将屈原所处的楚文化同当时的中原文化看做两种文化类型,并从二者之间的关系中去把握屈原的思想意向。由于中原人与楚人的文化理念、形态和特色不同,楚文化与中原文化难免发生冲突,尤其是在交通相对不便、交流堵塞的东周年间。这种理论的合理性可以从《天问》中援引大量楚地神话并将他们与中原文化进行对比上看出来。按照观点,则《天问》主旨与《九歌》相似,是用楚人的思想感情来创作,其用意是表述楚人的信仰世界和文化精神。在天问中屈原对于中原文化中备受推崇的尧舜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批判,而对中原很少进行肯定的浇、周昭王等无明显的批评。我认为,若将《天问》理解成一篇屈原给汉文化的檄文,未免有些狭隘,因为在我看来屈原在《天问》中宣传的大多是关于正义与罪恶斗争的普世思想。虽然多提到楚国神话,但这些是作为屈原思想的载体出现。如果将这些作为《天问》的主体去理解,我认为会有所偏颇。二.《天问》主旨之我见1.质疑天问三百七十余句,一百七十余问一气呵成,自始至终未曾脱离“质疑”二字。从一“曰”字开篇,屈原阐述了自己种种质疑,其中不仅仅是单纯的对自然现象的疑惑,在以天为神、充满神学色彩的东周,问天既可以理解为对自己曾经的信仰的疑问。如古代人普遍相信盘古开天辟地,屈原却开创性的提出——譢古支出,谁传道之。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领主多以神意威服百姓。屈原这一提问,已经远远超出了关于宇宙本源的科学性问题,而是对所谓“神授君权”的质疑甚至于否定。试问,在那样一个混沌初开的时代,能够大胆的提出这样问题的人有多少,退一步讲,有这种思想深度能够提出这种问题的人又有多少。这种疑问,同时也意味着屈原信仰的崩溃。当时的屈原遭到误解,被贬谪。将这些问题放置到当时的环境中,不难发现,屈原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产生了怀疑。他的迷茫在于不知自己何以登上仕途,又为何被那个曾给予自己前程的君主处罚(后人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然而屈原的质疑不仅仅限于自身的悲剧,他将这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象推广开来,投射到神话传说当中,便发现奸臣当道良臣遭叵的悲剧自古有之。于是他开始对社会本身产生疑惑。屈原能够辨善恶,却不明白为何在世界上善与恶的结果常常是恰恰相反。如屈原批评禹之胞弟象与想要谋害兄长并霸占嫂子,诡计多端,然而子孙却长久兴旺(负子肆情眩弟并淫 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 后嗣而逢长。)他怒斥“犬豘之人”阻塞君主视听,然而往往是这样的人能够被重用,想自己一样有一腔热忱和忠心的人却郁郁不得志。世道善恶黑白混乱,呜呼屈子。与他曾经的作品《橘颂》中的“秉徳无私,参天地兮”与《惜颂》中的“值苍天以为证……俾山川以备御”所表达的对山川天地无上标准的景仰不同,《天问》中他却提出了“天命反侧,何罚何佑”“皇天集命,惟何戒之”。这表达除了他对天地的深度怀疑和对真理的追求。因此正如鲁迅在《摩罗诗力学》中所说,屈原的《天问》“怀疑自遂古之初,直至百物之琐末,放言无惮,为前人所不敢言。”质疑,是为《天问》一大主旨。2.探究天道这一点原因应当参考春秋战国时期的学术风气。诸侯并起割据,也带来了百家争鸣,学术气氛空前活跃,而讨论中心大多有关于治国之道。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当时的“思想界”主要有两种立场——“法先王”和“法后王”。法先王以古代君主为模范,而法后王者,往往探究历史发展的趋势,即天道。如《尚书》中用天命研究社会政治中的民命。以天道和治世相对照探讨治理国家的法则,也成为《天问》中的一大主要思想。这便是为什么在《天问》的后半大量讲述诸侯国兴衰,实际上是为了找寻到一个历史发展的趋势。从这种角度看,《天问》就不仅仅有文学上的含义,更是一部政治著作,阐述了屈原的对整个宇宙、自然法则乃至人类社会变革的客观规律进行的探究和其深刻的学术思想。总上所述,我认为《天问》的主旨是探究与质疑的结合,是屈原不断探索真理的产物。《天问》“是屈原把自己对于自然和历史的批判采用问难的方式提出。”(郭沫若《屈原赋今译》)屈原的这部《天问》无论是在中国的文学、社会学还是史学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为研究我国文学和历史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信息。但是当人遇到挫折时,不是不应当“天问”,而是要积极寻求问题的答案,以为解决问题奠定基础。屈原最后投汨罗江而死,不能那个不说是一个历史的悲剧,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个人的悲剧。我们无从想象如果屈原找到了心中疑问的答案,坚强的活在那个乱世中,会是什么样子,但单纯的疑问从来不是实际解决问题的方法,每一个人,对于心中的“天问”,都应作出自己理性的回答。参考书目:《国学经典丛书——楚辞》(中州古籍出版社) 《读楚辞》胡适 《楚辞听直》黄文焕 《屈原赋今译》郭沫若杂感琐记凌晨一点,终于完成了这篇论文的初稿,松一口气。说实话,对于《天问》,无论是写评析还是写论文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单单是通读《天问》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需要很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老爸语)。尤其是《天问》不像屈原的其他作品可读性强,它的结构相当零散,涉及到大量的天文地理知识,需要很大的古代汉语知识储备(为此还特地查阅了中国古代神话故事以及天文相关知识)。第一次写论文,真辛苦,但是静心想想,受益匪浅。仿佛是敞开了一道古典文学的大门,而我有幸得到的钥匙,竟然是这最华丽的《楚辞》。细细数来,读《天问》的过程仿佛是游览一个偌大的博物馆,收获的精神财富足以弥补身体上的劳累,真的值了。从没有对自己读过的书进行这样理性而耐心的思考探究,这是我人生中写的第一篇论文,我应当珍惜他,因此我可以快乐而自豪地说——这篇论文,绝对是“原创版”。此时感到的,是指尖传来的键盘的温暖,是双手因为长时间打字而颤抖,是盘坐着的双腿发麻,而有一种感觉凌驾于这一切之上——喜悦。仿佛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种下的种子突破泥土的重围发芽长叶开花,仿佛在花上看到一个绽放着的果实……窗外烟火早已睡去,一片纯粹的黑色。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叫屈原的诗人,看到的是否也是同样的一篇黑色呢?只是他太心急,心急到忘记等待了那即将喷薄而出的黎明吧…..略有所感,聊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