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文豪苏东坡也写过牛屎、洗脚、剪指甲之类的诗

苏东坡的诗词有“大江东去”的豪放、“千里***婵娟”的婉约,也有猪、破屋、破裤、屁股、牛屎、瓦盆洗脚、剪脚指甲的“大俗”。比如《如梦令·水垢何曾相受》中,牛屎赫然出现:“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在《夜卧灌足》中他写道:“明灯一爪剪,快若鹰辞”。

纵观苏东坡浩如星海的诗作,像这样凡人看来俗不可耐的许多事物,他却兴致勃勃地写入了诗中。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诗句大俗大雅、雅俗与***,历经千百年岁月的淘洗,乡野的纯朴气息和浓厚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同样是将俗物写入诗中,苏东坡的此类诗句穿透时间的层峦叠嶂流传至今,令人津津乐道。某些当代诗人的此类所谓“诗作”,却“见光死”,广受质疑、抨击。为啥?

“忌俗”是历代诗家一再强调的。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诗法》:“学诗先除五俗:一曰俗体,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

明代李东阳《麓堂诗话》:“秀才作诗不脱俗,谓之头巾气;和尚作诗不脱俗,谓之馂馅气;咏闺阁过于华艳,谓之脂粉气。能脱此三气,则不俗矣”。

历代诗人绞尽脑汁“忌俗”,但苏轼却并不一味“忌俗”,而是主张“以俗为雅”“化俗为雅”“雅俗***赏”。

宋·朱弁《风月堂诗话》中写道:“有可以入诗者,有不可以入诗者,惟东坡全不拣择,入手便用,如街谈巷说,鄙俚之言,一经坡手,似神仙点瓦砾为黄金,自有妙处。”

苏东坡自己也说:“街谈市语,皆可入诗,但要人熔化耳。”

“一经坡手,似神仙点瓦砾为黄金,自有妙处”;“让人熔化耳“。这正是苏东坡的高明之处。

拿洗澡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有哪位大文豪写过关于洗澡的诗词吗?苏东坡就写过,而且写得非常“入味”,堪称“让人熔化耳”。《如梦令·自净方能净彼》:自净方能净彼,我自汗流呵气。寄语澡浴人,且***肉身游戏。但洗,但洗,俯为人间一切。

只有“自净”才能彼净。这一寻常不过的题材,却彰显出富有哲理的佛学思想,苏东坡天涯沦落不沉沦的勇气与乐观跃然纸上。

说来说去,写作如烹饪,题材如食材,食材或新奇,世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或珍稀异常、可遇而不可求,或新鲜“有机”、脆嫩水灵,往往不需要太高级太繁琐的手法,就很容易让食客们“口服心服”,正所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反之,寻常如大白菜、白萝卜等食材,要想做出与众不同、令人拍案叫好的味道,更加考验厨师的深厚功力。

国宴上的“开水白菜”,原系川菜名厨黄敬临在清宫御膳房时创制,后来由川菜大师罗国荣发扬光大,成为国宴上的经典菜肴。

开水白菜的食材很普通,成菜乍看清汤寡水,平淡无奇,实际上妙处颇多:汤,醇淡素雅、清澈见底;菜,色泽嫩绿、形态艳丽。见之顿觉清鲜明快、嗅之雅香扑鼻、食之柔嫩爽口。

苏东坡正是一位擅长烹调“开水白菜”的顶尖高手。他曾经试吃过很多东西,还动手改良一些野生的、不常见的食材,让它们能够入口。“东坡肉”“东坡肘子”等美食,正是他勇于尝试、大胆创新的杰作。

苏东坡在艺术上同样勇于探索和尝试,终于开创一代词风,达到“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境界。他对题材“全不拣择,入手便用”,既能随意摘取俚俗民谚,又能贯通典籍随手拈来,翻新改造的过程不露痕迹。这当然与广博深厚的学识、强大的汲取和转化能力有关。

话说回来,寻常事物乃至俗物、丑物,并非绝对不可入诗,关键是怎样入诗、能否“让人熔化耳”。如果不能“让人熔化耳”,反倒“让人抓狂耳、厌烦耳”,这样的诗作还是少写、不写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