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山的重建五次

明隆庆年间至明万历中叶(1567-1588),明政府镇压梵净山以东的“腊尔山苗族大起义”后,在该地区开始修建“南方长城”,并对被破坏的梵净山佛教进行第一次重建:除重修西岩古寺、天马古寺外,另据(道光)《印江县志》载,又新建孝慈寺(今印江县合水镇)、回龙寺(今印江县木黄镇)、天庆寺(今印江县木黄镇)、天池寺(今印江县永义乡大园子村);此外还修复了梵净山老金顶的金顶古茶殿,以及新金顶的释迦殿、弥勒殿等,同时拓宽天池寺-薄刀岭-剪刀峡-金顶古茶殿-新金顶释迦殿、弥勒殿的西朝山大道。万历元年(1573)金顶《院道碑》详细记载印江知县雷学皋重建情况。《剪刀峡摩崖》也记载了印江信士杨洪德募修西朝山大道之事。在2011年左右,护国寺发掘出明代天池寺石雕佛像十余尊,也是万历年间第一次重建时的重要佛教文物。

此次重建,使梵净山形成了以金顶古茶殿、释迦殿、弥勒殿为中心,沿朝山大道辐射至西岩古寺、天马古寺的西、北两路的寺庙群。 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贵州播州土司(今贵州遵义)杨应龙叛乱,祸及梵净。“既自播乱之后,传闻四方,往来朝觐人稀,非复日盛”(《敕赐碑》)。万历四十六年(1618),梵净高僧妙玄和尚奏请明神宗重建梵净。“以故天哀名山之颓,而赐以钦命僧妙玄重建金顶正殿”(《敕赐碑》)。神宗皇帝降旨重建梵净山,赐佛经两部,并令妙玄和尚为钦命僧,主持梵净重建事宜。各级官员亲往督查,北京户部郎中李芝彦撰《敕赐重建梵净山金顶序》(简称《敕赐碑》)。此次重建五寺六殿:承恩寺、天庆寺、朝天寺、天林寺、天池寺、九皇殿、三清殿、圆通殿、弥勒殿、释迦殿、通明殿。其中,老金顶古茶殿被敕封为皇庵“敕赐圣旨承恩寺”,又称“金顶正殿”,寺内供奉皇帝牌位,赐有“镇山之印”。天庆寺、朝天寺、天林寺、天池寺扼四方朝山大道,称“四大丛林”,也同时被敕封,是为梵净山“一大正殿、四大皇庵”。其他六殿分布于正殿承恩寺左右,世称“六大脚庵”。此次敕封的寺庙大都带有“天”或“恩”字样,表示“明朝天子”的“浩荡皇恩”。妙玄和尚被敕为钦命僧,尊为重开山场之祖。他住持金顶正殿承恩寺,统辖全山朝拜事宜,续传梵净灯火。《敕赐碑》立于通明殿旁,成为梵净山“镇山之碑”。

此次重建,使梵净山形成了“一大正殿、四大皇庵、六大脚庵,环山四大古寺”的格局。各寺厘定寺产,招纳僧户,修藏经塔。梵净山因惠沾皇恩,遂名震宇内,香火盛极一时。“尽自开辟迄今,海内信奉而奔趋,不啻若云而若水,王公大人之钦谒,恒见月异而日新”,“所谓古梵净鼎而新焉”(《敕赐碑》)。此间,诗人张简臣作《登尖岩望梵净山》,以“邈尔嵩华泰岱千万重”句赞梵净山雄奇;喻政《登梵净山》,则以“古殿灯燃长白昼,危楼钟动欲黄昏”志其朝拜之盛。 清初,梵净山成为抗清志士逃禅隐居之地。浙江诗人谢国梗抗清失败后便隐居于此,他自号“天台逸人”。(道光)《印江县志》载他:“爱梵净山,居焉……印人多就学焉,年九十余卒”。

清康熙年间,梵净山重新敕封并重建,并将“天”、“恩”字号寺庙改为“国”、“恩”字号,以示“天朝上国”的“仁慈恩典”。皇庵天池寺被敕名为“护国寺”,成为梵净山最大寺庙。梵净山佛教重新鼎盛,与西南佛教名山峨眉山、鸡足山成三足鼎立之势。世人争相朝觐,远至川蜀、湖广、江浙。每朝山,金顶正殿承恩寺人流如潮,山民在此卖食、占卜、出售药材,宛若市井,故承恩寺附近被称为“老街”。(康熙)陈鼎《黔游记》云:“梵净山(金顶),高数千仞,有古刹六,春日进香者,日以千计。”(雍正)《新路观音殿碑记》云:“梵净山,自我朝敕封以来,尤称黔州之佳境也”。徐言《梵净山记》云:“揆溯有明迄今数百年,朝谒者呼声震天,靡有止息……每朝山,旦暮香风飘渺,散满下界里许……三郡朝谒者岁如蚁聚,即邻省西蜀、湖南亦络绎不绝。”《金顶摩崖》载康熙年间李光春携妻陈氏同朝山十五年事,以及湘人“楚南迢递肯相谒,也是前身有此缘”纪游诗等。乾隆年间,印江知县、名剧《歧路花》作者李海观(今河南省人)“乙丑秋(1769),邑大旱,海观步祷滴水岩,雨立沛,百姓设筵迎劳……欢如也”。

康乾之世,梵净山除扩建明代“一大正殿、四大皇庵”,另将“六大脚庵”增建至“四十八大脚庵”,主要有:白云寺、太平寺、钟灵寺、坝梅寺、回香寺、朝阳寺、香山寺、镇江寺、洞德寺、兴隆寺、印落寺、罗将寺、明月寺、大佛寺、弥陀寺、飞缘寺、九龙寺、举贤寺、法华庵、观音殿、天王殿、接引殿等。其中,太平寺、坝梅寺、回香寺、钟灵寺闻名遐迩迩。太平寺,清初思南府副总兵杨光谦、印江乡贤杨国彦募建。太平寺与皇庵天庆寺同扼北朝山道,寺宇占地900余平方米。著名高僧深持和尚、天隐道崇(临济33世)先后主持,传明末高僧破山大师之临济宗之法脉。坝梅寺,扼南路朝山大道,康熙十五年(1676)扩建,该寺也传临济宗法脉,因有坝溪、梅溪两河谷地带大量寺田,收谷颇多,世有“坝梅寺谷子”之称,。此外,西路的钟灵寺、东路的回香寺,香火也极旺盛。 咸丰五年(1855),贵州爆发“咸同大起义”。铜仁“红号军”首领赵子隆打出“真主出生,弥勒降生”口号,在梵净山三角庄建立根据地,达一万之众,与思南荆竹园“白号军”联成一气,屡次攻破附近州县。咸丰帝饬令川、黔、湘三路清军“痛加歼洗”。同治九年(1870),三角庄根据地陷落,红号军全军覆没。

光绪元年(1875),太平天国军余部刘胜乘朝山之机,率20余人假扮清军,持洋枪人入山,自号“黑地大王”,赶杀僧尼,四处劫掠。光绪五年(1880),梵净山环山五属团练合编为“松桃协左营练军”,新任贵州巡抚岑毓英 亲往率军督剿,在梵净山隆参和尚,以及印江生员廖凌霄、武举吕嘉会向导下,次年(1881)肃清刘胜。

镇压红号军及刘胜后,梵净山遭到严重破坏,满目疮痍。“寺院及诸菩萨俱为灰烬,尔时僧众风散云流”(《重修朝阳寺碑》)。“环山居民遭此劫杀,杀绝者不下七百户,杀葬者何此四千余命”(《镇国寺碑记》)。为加强防范,巡抚岑毓英奏请于皇庵护国寺建“都司衙门”,称“护国营署”,统领“松桃协练军”分驻环山八汛,对梵净山实行长达30年的军管。粤人吴月楼为镇军,“镇守此山,号令森严,军民畏服”(田宗润《诗会集韵·序》)。清政府又移铜仁县于大江口,控制铜仁上关码头(后改为江口县)。移思南府安化县于大堡,扼守西朝山大道(后改为德江县)。“两县一都司”的设立与调整,有效防止祸乱再起,保证了梵净山正常的朝拜活动。

自光绪六年(1881)起,在严密军管下,岑毓英令隆参和尚主持重建梵净。“于是重新募化,依旧修建。创修镇国、水源、明珠等寺,复修回香坪、明镜山各庵,新开老金顶,整新金顶,九皇洞各殿。斯时庙宇辉煌,神像皎洁,较以前尤甚,信善男妇,朝拜士民,比上年更多。”皇庵承恩寺重修一新,院墙侧门石刻对联云:“烽烟六载平凶曜,香火万家奉福星。”寺内供奉云贵总督岑毓英“长生福禄牌位”一方。光绪十一年(1885),全山又开斋放戒,众僧公举隆参为方丈。隆参是为梵净山最著名的高僧之一。他主持梵净山30余年,直到民国初年。

至光绪二十二年(1896)前后,梵净山第五次重建结束,此时,全山梵宇相望,佛像威严。全山诸寺以皇庵护国寺最为壮观,其旁建都司衙门,增建校场、武庙、先祠、岑公祠等。护国寺号令全山,信众功德俱纳于护国寺,世有“护国寺金子”之称。护国寺旁土地平旷,群峰环绕,世人乐居,衍为村落。新建各寺以水源寺尤为闻名,该寺收容战后无家可归之女子入寺为尼,故世有“水源寺女子”之称。此次重建,已逾康乾之盛。(光绪)《铜仁府志》载梵净山朝拜盛况云:“佞佛者朝谒名山,号称进香,往往结党成群,携老扶幼……或百人,或数十人为一队,导之以旗,每人背黄袱,呜呜唱佛歌,前呼后应,举队若狂。”印江诗人田宗润《朝山客》云:“为名为利为长生,许愿香客结队行。一步一声山谷应,南无声杂本鱼声。”四川酉阳州刘华里刻对联于金顶石壁云:“到此间来来往往灭了许多奸雄;由是路口口声声念不尽的南无。”

此间,都司吴月楼及幕客朱仲衡邀集文人学士,登临游览,举办大型诗会。《承恩寺碑》云:“新显豪士,群贤毕集,壁间重写梦游,清风明月,各志高怀,则又与岳阳楼竞衡。”印江诗人田宗润作《诗会集韵》,于梵净风物名胜,一一题咏。其《序》云:“爰于六月既望,邀集学士文人,登临消夏,既而烟茶互吸,诗酒兴连,启凤腾蛟,宝主尽东南之美,信可乐也。”印江著名书法家严寅亮(题北京“颐和园”匾者)亲题“黔山第一”巨匾悬于护国寺山门。都司衙门大殿又有“黔山领袖”、“明政宽和”巨匾,名山墨宝,相映生辉。衙门将士每日演武,勤为操练。四川著名武林高僧铁肩和尚慕名前往,切磋武术,流连忘返(后往贵阳黔灵山弘福寺,礼十世方丈智明为师,又住持贵阳东山寺,辛亥间教习贵阳革命党新军)。民国初年,贵阳著名高僧了尘和尚、贵阳名人何麟书游览梵净山。他们拜会隆参和尚,并作有诗文,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