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瓦的诗歌作品
等着我吧 西蒙诺夫
《等着我吧...》
-- 献给B.C.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只是你要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阴雨
勾起你的忧伤满怀,
等到那大雪纷飞,
等到那酷暑难挨,
等到别人不再把亲人盼望,
往昔的一切,一古脑儿抛开。
等到那遥远的他乡
不再有家书传来,
等到一起等待的人
心灰意懒--都已倦怠。/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
他们口口声声地说--
算了吧,等下去也是枉然!
纵然爱子和慈母认为--
我已不在人间,
纵然朋友们等得厌倦,
在炉火旁围坐,
啜饮苦酒,把亡魂追荐......
你可要等下去啊!千万
不要同他们一起,
忙着举起酒盏。/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死神一次次被我挫败!
就让那不曾等待我的人
说我侥幸--感到意外!
那没有等下去的人不会理解--
亏了你的苦苦等待,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
从死神手中,是你把我拯救出来。
我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明白--
只因为你同别人不一样,
你善于苦苦地等待。
《等着我吧》 - 创作背景
二战期间苏军战士皆能背诵的许多人还记得那首诗《等着我吧……》。那是苏联卫国战争期间红军战士到处传诵的诗篇,像歌曲《喀秋莎》一样,它也曾在我国传诵一时。在蓝英年新著《被现实撞碎的生命之舟》(花城版)中,作者对这一名篇的创作本意作了新的诠释———1941年希特勒背信弃义进攻苏联,斯大林仓促应战,接连失利,大片领土沦丧,一时人心惶惶。苏联领导人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鼓舞斗志。正在此时,西蒙诺夫的《等着我吧……》一诗在《真理报》上发表。
《等着我吧……》一经发表,影响极大,任何形容词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好套用词话里的一句话:“凡有红军战士处皆能诵‘等着我吧’”,就连歌曲《喀秋莎》和爱伦堡的政论都无法与之相比。诗中写道: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只是你要苦苦地等待,等到那愁煞人的阴雨,勾起你的忧伤满怀,等到那酷暑难挨,等到别人不再把亲人盼望,往昔的一切,一古脑儿抛开。等到那遥远的他乡,不再有家书传来,等到一起等待的人心灰意懒———都已倦怠。
……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死神一次次被我击败!……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从死神手中,是你把我拯救出来。我是怎样死里逃生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明白———只因为同别人不一样,你善于苦苦地等待。
前线的士兵和后方的妇女都把这首诗当成护身符放在贴心的口袋里。丈夫一想到忠贞的妻子倚门守待,从前线凯旋归来时迎接他的是爱妻的拥抱,便斗志倍增。妻子则相信自己的等待能使丈夫避开死神,平安归来,又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一首短诗能产生如此巨大的社会功能在世界文学史上也是罕见的。
西蒙诺夫为什么要写这首诗呢?他在一篇谈如何创作《等着我吧》的文章中写道:“当时我在西部战场,在行军的战车中、掩蔽所里写了许多诗,其中包括这首献给远方爱人的《等着我吧》……因为它表述了千千万万战士内心深处的思想感情:亲人朋友在等待着他们,而他们又理当被等待。这种等待可以减轻战争对他们的重压,这种等待有时会挽救他们的生命……”他所说的是诗所产生的客观效果而不是触发他写这首诗的灵感。私下问他时,他回答道:“真不知道怎么会写出这首诗,是它自己冒出来的。”后来又补充一句:“爱情的指使吧。”
最后这句话虽接近创作本意,但仍太笼统。西蒙诺夫不论公开还是私下都没说实话,因为实在说不出口:祈求妻子瓦利娅·谢罗娃等待着他,别把他忘掉,或者迫使自己相信妻子在家等待他,因为他已预感到她不会等待。西蒙诺夫的女儿玛莎·西蒙诺夫1993年在《星火画报》第六期所发表的《我记得……》一文中谈到父母时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那样爱她,不能不写。而她却不会等待,尽管《等着我吧》仅为她一人而写。最后的诗句‘只因为同别人不一样,你善于苦苦地等待’成为对千百万妇女不容怀疑的肯定,但对作者却是自我肯定,他想相信,并以男人特有的固执迫使自己相信。”1995年8月30日玛莎答《青年报》记者问时又几乎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上面这段话,可见她对自己的看法坚信不疑。为什么瓦利娅·谢罗娃同别人不一样,不善于苦苦等待呢?这得从她同西蒙诺夫的关系说起。要说清他们如何从相爱到破裂又得从瓦利娅·谢罗娃的身世说起。
谢罗娃出身于戏剧世家,母亲波洛维茨卡娅是著名的话剧演员。谢罗娃17岁考入青年工人剧院附属的戏剧学校,毕业后留剧院当演员。1939年在影片《倔强的姑娘》中饰主角,一举成名。后又在《等待着我》、《俄罗斯问题》和《格林卡》等影片中饰女主角,成为四十年代苏联红极一时的女影星。她生得标致、丰满、性感,同美国影星梦露有相似之处。1938年同苏联歼击航空兵飞行员安纳托利·谢罗夫相遇。谢罗夫一见钟情,立即向她求婚。瓦利娅怕嫁给飞行员整天担惊受怕,犹豫不决。有一次她随剧院赴列宁格勒演出,谢罗夫到车站送行,恋恋不舍地望着瓦利娅。次日瓦利娅抵达列宁格勒,一出车厢便看见谢罗夫手捧鲜花站在车厢门口,瓦利娅惊讶万分,问他怎么会在这儿。谢罗夫告诉她送走她后直奔机场,一飞行员朋友把他带到列宁格勒。这一刹那瓦利娅便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婚后谢罗夫以志愿军身份参加西班牙反法西斯战争,击落敌机6架,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1939年谢罗夫在一次试飞中牺牲,瓦利娅痛不欲生。一个月后生下儿子。她自己说如果没有这孩子她决活不下去。为了纪念父亲,儿子也取名安纳托利。
西蒙诺夫1940年在青年工人剧院舞台上初次见到瓦利娅的时候,正是她在痛苦中挣扎的时期。瓦利娅的美貌令西蒙诺夫神魂颠倒。于是瓦利娅便从舞台走入西蒙诺夫的生活中。西蒙诺夫从第一个剧本《一次爱情经历》直到五十年代中期的所有作品都是献给瓦利娅·谢罗娃的。西蒙诺夫和谢罗娃的婚姻在莫斯科传为美谈。西蒙诺夫对谢罗娃爱得如醉如狂,对小安纳托利也很好,孩子也很爱科斯佳(西蒙诺夫的昵称)叔叔。但谢罗娃眼里却不时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他曾对女友乌瓦罗娃说:“儿子越长越像父亲,一看见他我便想起安纳托利,回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无比美好的日子的每个细节,心便碎了。科斯佳是个好人,可我……”谢罗娃内心的波动,敏感的诗人是不会感觉不到的。
罗科索夫斯基元帅
卫国战争爆发后,西蒙诺夫同许多作家一样以《红星报》记者身份奔赴前线。他预感到谢罗娃对他的感情将会冷淡,以至变心。预感并未欺骗西蒙诺夫。1943年谢罗娃随乐团赴布良斯克前线演出,同方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相遇,有美男子之称的英俊统帅与绝代佳人双双堕入情网。谢罗娃心里又掀起久已平息的感情狂浪,谁料叱咤风云的元帅原是多情种子,两人爱得昏天黑地。但在残酷的战争年代像他们那样身份的人的爱情只能昙花一现。短暂而炽热的爱情不仅加深她同西蒙诺夫已有的裂痕,而且给予她本人致命的打击。她以酒麻痹内心的灼疼,逐渐成瘾,无法戒掉。罗科索夫斯基对谢罗娃也一往情深,战争结束后仍常到西蒙诺夫寓所前小立片刻,望一眼谢罗娃卧室的窗帷。多年后谢罗娃在青年工人剧院时期的老搭档帕维尔讲了一件他所目睹的事:有一次谢罗娃对他说,五点整,一秒不差,一辆政府要员的轿车准时开到她家门前,车里的人将在门前“立正”几分钟,并说他可能见过那个人。五点钟谢罗娃拉开窗帷,一辆吉姆车刚好开到。从车里走出一个人,帕维尔一眼便看到军服上的元帅肩章。1949年罗科索夫斯基被斯大林派往波兰任国防部长,吉姆车才不再出现。此后她同西蒙诺夫的关系并未好转,反而恶化。谢罗娃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桃色事件时有发生。1950年谢罗娃生了个女儿,西蒙诺夫见到后意味深长地说:“头发是黑的,这么说是我的?!”西蒙诺夫终于无法再忍受,由爱转恨,同她决裂。他们是1957年离婚的。除《等着我吧》一诗上留有瓦·谢两个字外,西蒙诺夫删掉作品中所有她的名字。这时西蒙诺夫跻身高位,担任作协副总书记,并多次荣获斯大林奖金,已是有影响的人物。他不希望谢罗娃的名字再出现在海报和银幕上,这些机构的领导对此心领神会。 [4]
离婚后谢罗娃的日子很艰难。她离开列宁***青剧院,在小剧院也没待住,又转到莫斯科苏维埃剧院,仍没待住。影片当然没再拍。为同母亲争女儿玛莎赡养权打了一年官司,母亲认为她是酒鬼无权抚养女儿,应由她抚养。谢罗娃虽最终胜诉,但精神已崩溃。她同儿子安纳托利一起酗酒,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惟一保存下来的是西蒙诺夫给她写的信。七十年代西蒙诺夫生病住院,玛莎来看他,西蒙诺夫叫她把他写给她母亲的信全部带来,他看过便还给她。玛莎送去后西蒙诺夫让她三天后来取。玛莎取信时发现父亲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西蒙诺夫说:“这些信仿佛昨天写的。凡是提到你的地方我都剪下来还你,其余的都要通通烧掉,不能落入他人手里。”
现在,不少人还记得三十年代苏联著名女影星,如玛卡罗娃、拉德尼娜、奥尔洛娃,可有谁还记得四十年代令观众着迷的谢罗娃呢?她完全被人遗忘了。
西蒙诺夫写这首诗的动机和它所产生的社会效果之间的差异如此之大,也是世界文学史上所罕见的。
《等着我吧》 - 诗歌赏析
这首写于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作品曾感动过当时千千万万的人。它的异乎寻常的强烈、执着的情感使任何人读了之后都会受到触动。
B·C是苏联著名的话剧和电影演员瓦兰金娜·赛洛娃。当然,西蒙诺夫将此诗献给她,并非指瓦兰金娜便是诗中的“你”,作者自己乃诗中的一个人物。文学作品、学术著作题赠某人的做法在欧洲由来已久,比如伽利略曾将自己的天文学著作献给国王———这著作的内容不一定与受赠者有直接的关系。
我们感觉到此诗自始至终有一种呼唤的声音,穿过遥远的距离和内心的阵阵寒冷,不断地向爱人传递。他没有描绘枪林弹雨,也不以战壕中的潮湿、饥饿,甚至身受的伤痛为虑,他的心思在爱人那边,总惦念她可遭受的凄雨霜风,忧愁牵挂。正义的战争必胜,他坚信不疑。战争是死地,胜利总要用鲜血来换取,这一点谁都明白。既然是责任那就别无选择,但用生的可排斥死的可,这是所有参战者***同的心理。其中爱人的忠贞不移是战士最重要的精神支撑力量之一,战士如此爱他的爱人,对她可能会承受到的压力——感受、思念,阴雨,忧伤,“别人不再把亲人盼望/往昔的一切,一古脑儿抛开”,没有了我的音信,甚或会有误传的消息,像美国电影《魂断蓝桥》中凯蒂在报纸登载的阵亡将士名单上看到克劳宁上尉的名字那样。
战争中后方人感受到的严酷也许并不亚于前线的官兵,谁敢笃信自己的亲人在血与火的洗浴中平安无虞?爱子不敢信,慈母也战战兢兢,他们认为“我已不在人世”实属正常。苏联影片《雁南飞》的女主人公因长期的孤单寂寞及生理上的渴求委身他人;凯蒂因相信克劳宁已死加之衣食无着最终不得不沉沦下去的事例并非鲜见。可以说后方亲人在等待中感受的是精神逐渐枯萎死亡的经历。
诗篇回旋往复,一次次呼唤,带着言辞之外的恳求,兵士的求生祈愿与亲人盼归的渴望在诗里紧紧地融合,强烈的情绪因战火的无情、结果的难以预卜而化为复杂的低吟。“就让那不曾等待我的人/说我侥幸——感到意外”,说的是重逢后的情景。“从死神手中,是你把我拯救出来”爱情的真挚感动天地,胜过了上帝之力。这前所未有的祈祷,在下一次冲锋陷阵之前的空隙。
诗篇长久地激动着人们。它是战争时前线与后方人们精神的食粮,那些没能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念过、背诵过这首诗,把它作为献给亲人的最后礼物。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