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中的李杜是指()

李白和杜甫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韩愈早就提醒大家必须将李、杜两人一同重视,"李杜并重"是比较正确的观点。然而,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对于李杜优劣的评论真是浩如烟海,既有抑李扬杜,又有抑杜扬李的。我认为,正是因为李杜之在中国,是根深蒂固地植入生活里,他们的诗歌是中华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才会有这么多的文人墨客来探讨这一问题。我们现在就来回顾一下历史上的"李杜优劣论"。

先从李杜生前的评价入手。李白生前就有诗名。贺知章一见就称他"谪仙人"。杜甫称赞他是"白也诗无敌""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魏颢在《李翰林集序》中说:"白与古人争长,三字九言,鬼出神入。"许多文人都对李白有着很高的评价。可见李白诗歌在当时的流传与影响,是非常之大。杜甫生时名气没有李白的大,但也并非不为人所知。任华称赞其诗歌气魄的壮大"势攫虎豹,气腾蛟蓠。沧海无风自鼓荡,华岳平地欲奔驰。"可见李杜各有所长,这一时期,李白似乎更抢风头。

到元白时期,开始扬杜抑李。元稹对李杜的各自所长,论述比较中肯的,但是不够公道。事实上,李白的乐府歌诗写得要比杜甫好,元却说"差肩于子美"而已;杜市的律诗写得比李白要好,元把他们两人的成就拉得异乎寻常的大。白居易的评价倾向同于元,但是他并不贬低李白,比较客观。他明确指出:"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杜诗最多,可传千余首,至于贯穿古今,尽工尽善,又过于李。"这是在并列的基础上,认为杜有过李处。后来的韩、柳等人对于李杜都持有并重的观点。

宋初诗坛上,杜的地位并未高于李。如西昆体的主要代表人,杨亿就表示"往往摘子美之短而陋之曰村夫子。"北宋中期,情况有了一些变化。几个文学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如欧阳修不仅喜欢李白的天资,而且喜欢李白诗歌的丰富想象和壮大气魄。在《读李集效其体》中,他集中表述了这一点。当然,他并没有因此而贬低杜甫。朱熹等人也对李白极为推崇。王安石、苏轼与欧阳修他们不同,他们更推崇杜甫,不仅喜欢他的诗歌,更赞赏他的人格,苏轼曾说:"故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时期中,代表北宋诗坛杰出成就的主要作家,虽然在个人欣赏趣味上有所偏爱,但都不存在着李杜孰优孰劣之争。

南宋时期,可能由于因为同样有着家国之痛的缘故,南宋一些爱国者是很推崇杜诗的。如李纲在《重校正杜子美集序》中说:"平时读之,未见其工;怡亲更兵火丧乱之后,诵其诗如出其时,犁然有当于人心,然后知其语之妙也?quot;他之所以赞赏杜甫的,乃在于他的忠于祖国,而并非仅仅在于句法用词上。但是抑李并非当时的普遍倾向,多数人还是两人并称,并不扬此抑彼。两人并称得到了陆游、严羽等大家的支持。

综观有宋一代,虽然学杜成为一时的风气,杜声望技高,除了少数论者外,仍然是崇杜不抑李,李白在诗歌史上的地位仍然是不可动摇的。

到了蒙古族统治的元朝,诗人中如方回、刘秉忠、周权等,对李白的评价都很高。元人对李白的诗风极为推崇,评价也很多。在清人编著的《元诗选序》中说:"宋诗多沈?w,近少陵;元诗多轻扬,近太白?quot;可见元人较推崇李白,与他们的诗风有关。

明代,崇尚李白的倾向有增无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如刘基、高启、王世贞、杨慎、李挚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偏重于李白。如高启在《夜间谢太史读李杜诗》云:"前歌《蜀道难》,后歌《逼仄行》......"明人比较重李轻杜,主要偏重于诗歌的艺术及风格,这均与当时的学术思想有密切的联系。

清代对两人的看法,从主流来看,还是李杜并重。如钱谦益说:"唐之李、杜,光焰万丈,人皆知之。"赵翼说"然杜虽独有千古,而李之名终不因此稍减。读者但觉杜可学而李不敢学,则天才不可及也?quot;但也有部分人比较偏重于李白的,如王夫之虽称李、杜皆为大家,而于杜时有非议。还有袁,王士祯等人也是偏重于李白的,在此就不一一举例了。

综观历史,我们可以看到以下几点:

1,在评论李杜两人时,由于后代文人对诗歌爱好的不同、经历不同、立场不同,对于李白和杜甫的诗也就有褒贬不一。基本上来说,有三种态度:扬杜抑李,扬李抑杜,各有所长、不宜用优劣论之。

2,在评论李杜优劣时,我们看到大多数人都坚信这一观点:即李杜各有自己的成就,无法替代的。这是一个无法移易的事实。这个事实一直受到了绝大多数论者的尊重。

3,每个时期都有一些论者有自己喜爱的侧重点,我们不能简单扼要地把这种现象归纳为,喜欢现实主义或非现实主义,或归纳为人民爱李白,当官的爱杜甫。如果这么说,本身就是很荒唐可笑的。

4,我们作为后来者,关键在于如何分析、研究、汲取他们遗产中有利于我们自己的那一部分;而不是肆意攻击,那样做既无聊又可笑。

我认为,通过回顾李杜优劣论,关键是"以史为鉴",要有自己的看法,下面,我谈谈自己对两位伟大诗人的看法:

首先,我以为,评价一个古代作家,特别是对一个有巨大影响的作家评价是个复杂的历史问题。对李白、杜甫的评价也是如此:一、作家以及其作品,是一个不可改变的客观历史存在,不会因为他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我开头就引用了"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这句话。"文章在"说明作品本身是客观存在的。二、后人对作家作品的评价,都必然受时代的限制,并且因为个人的主观好恶有所差异。要客观公正地评价,必须对上面提到的几点有所注意。

其次,我认为论题的提法有所不妥,虽然这一论题自古沿用至今,但是我认为"李杜优劣论"潜意识中含有其中之一的诗人必然有"劣"的成分在里面,在上面我们也多次强调了两人的成就一样地卓越,用"劣"字有损两人的成就。我感到,说哪个更优,都会对不起另外一个人。两人各有千秋,最好通过比较两人的特点来研究、评价,这样更为妥当。

因此,我比较赞成"各有所长、不宜用优劣论之"的这一观点。我觉得将两个伟大诗人进行比较,分析他们的特点,展现他们的诗歌成就,这样较为妥当。

一提到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和现实主义诗人杜甫,我们往往想到的是他们的不同之处。诚然,他们两个的创作方法风格是根本不同的。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稍微提一下他们之间的联系。我认为,他们虽然在创作方法上有所不同,但两者都是以现实生活为依据的。诗的题材都来源于生活。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之间也是有密切关系的。浪漫主义决不能脱离现实生活而存在,脱离了现实生活的浪漫主义就成了空想主义,成为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现实主义的夸张和放大也就是浪漫主义,缺少了浪漫主义的现实生活也就缺少了更多的姿色。另外他们都推?quot;风雅""风骚",对他们所赞赏的人,都以此来称颂。还有,他们对汉魏诗赋的看法也颇为相似。

但是,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不用说两个相同的伟大诗人。两个诗人更多是他们之间的不同特点,这才是两个伟大

诗人值得探讨的地方:

先说说李白。在盛唐诗人中,李白是艺术个性非常鲜明的一位,他崇尚浪漫主义,其诗歌创作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在其创作时,激情用平常语言不足以表达时用大胆夸张。现实生活中的事物不足以形容、比喻、象征思想愿望时就借助于惊人的幻想、神话、历史故事也就挥之而来,感情瞬息万变,思想的奔腾流动,也带来句式和结构的跳脱变化等,从而形成其独特的浪漫主义手法。其表现手法异常丰富:一,夸张。这是李白重要表现方法,?quot;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他的想象变化莫测,往往发想无端,奇之又奇,常随情思流动而变化万端,跳跃极大,形成了李式的想象。二,比兴。李喜用比兴,如《梦游天姥吟留别》?quot;海客谈瀛洲,烟清微泛信难求"起兴,下接"越人语天姥,玉霓明灭或可睹"点题。类似这种写法,李白用得随心所欲、变化莫测。三,用典。典型作品如《行路难》通篇用典,使得诗歌内容更为深刻丰富。除此之外,他的诗句中还有不少的警言佳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一点与杜甫颇为相似。

总之,李白诗歌的美是多样的,除了大气磅礴、雄奇壮美风格之外,还有自然明快的优美情调、清新飘逸、明净秀美。作诗"纯以气胜",他在创作时具有很高的思想境界、人格力量、性情才调及创作时独有的冲动、激情、勇气等等,使他的作品赋予了奇气、大气、朝气。这是他最为独到的特点,后人都难以模仿他的创作手法。

再看看杜甫。他善于写现实主义的诗歌,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杜诗用叙事手法写时事。他大量使用五、七言古体写时事,即事名篇。他写时事融入自己强烈的抒情、议论。如《羌村三首》,他记述的是时事,反映的是历史真实场景,而抒发的是一己情怀。这是杜诗异于盛唐诗的地方。二,语言成就高。叙事诗善于写对话和人物独白,做到个性化;善于使用动词、叠词等等。三,寓主观于客观。通过具体生动、细致入微的客观描写,体现诗人主观思想,达到雄浑壮丽的艺术境界。如《赠卫八处士》《北征》等,这些作品对于细部描写,或人或物或心情,精心刻画,从细微处见出真实,展开画面,把人引入某种氛围、某种境界,这种描写方法与李风驰电掣、大刀阔斧颇为不同。四,善于对现实生活 做典型的艺术概括,通过个别反映一般。如著名的"三吏""三别"往往从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家庭写起,以小见大,为我们提供了比事件更为广阔的生活画面。

总体上看杜诗,其主要风格特征是沉郁顿挫,其感情基调是悲慨的,其诗中蕴涵着一种厚积薄发的感情力量。另外,他的诗歌另一特色则是萧散自然。

雄奇壮美与沉郁顿挫、冲动激情与悲慨苍凉、大刀阔斧与细致入微......这几组词语意思显然大相径庭,这也就是说,倘若李白的诗歌汲取杜甫的特点或是杜甫的诗歌汲取李白的特点,这样就会变得不伦不类的。因此,我还是赞成"各有所长、不宜用优劣论之"的这一观点。

李杜优劣之争不会因为我的一通发言而停止,肯定会继续下去。因为,对两位伟大诗人的认识是无穷无尽的,从诗歌的内容到形式再到思想,就是这样一个无穷尽的认识课题。但我相信:辩论不会停止,论题则会越辩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