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期投壶道教化过程是怎样的?
在西晋永熙年间,皇都洛阳宫廷中很流行投壶游戏。当时有一个投壶高手名叫冯佯,他在当时无与匹敌,全国上下都没有人能在投壶游戏中胜过他。所以晋惠帝司马衷对他非常宠幸,将他留在宫廷中做官,作为自己的门客,每日只是让他陪自己玩投壶游戏。
冯佯比所有的投壶者都要厉害,他技高一筹,甚至可以百投百返,竟然没有一次落空。
晋惠帝对冯佯的这种儒雅和技艺极为赞赏。每次宫廷宴会,晋惠帝便命冯佯代替他投壶。而冯佯果然不负圣望,他每次都会胜利,晋惠帝便厚赐他金帛。
据说冯佯从小就特别喜欢投壶,因为晋代以前的投壶需要射进去,并不要求箭矢返回来,所以人们在壶中装了很多小豆,用这个办法使箭矢不会跃出。
然而,冯佯却想出了一个新的主意,他把原来的木矢改为了竹矢,而且他还倒掉了壶内的小豆,这样就可以在投壶的时候,让矢重新回到自己手中。也就是说,利用箭矢的反射能力,让箭矢投中壶之后,再借力反弹回来。
冯佯利用这种技巧,他可以用一支箭矢投很多次,甚至可以达到上百次之多。
晋惠帝昀喜欢看他投壶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冯佯每次为晋惠帝投壶,总能让晋惠帝开心。因此,他也总能得到晋惠帝赏赐给他的金帛。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废除了射礼,从而投壶也就变成了一种宴宾的娱乐。晋惠帝昀喜欢投壶,由此也爱屋及乌,所以他同样也喜欢善投壶之人。
在魏晋时期,人们投壶技艺明显都提高了,投壶的技法和花样不断翻新。一方面说明了人们对投壶的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人们对投壶游戏已经有了长时间的经验积累。
南北朝齐梁时期是一个娱乐大行其道的时期,由于社会上层的身体力行和乐此不疲,投壶风气一时大为盛行。
六朝时代,以前的投壶游戏活动被发扬光大,花样不断翻新,创意和水平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也使得社会的休闲生活空前丰富多样,色彩斑斓。
齐梁时期的投壶活动,由于前代的积累和传承,已经非常丰富了。齐梁的投壶游戏十分普及,还出现了许多新的技法。
很多投壶高手都能一箭连投40余次,甚至有人还能在壶外设置障碍,隔障投壶,据说从来就没有失过手,可见他们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南北朝时期的大才子柳恽,他的投壶技艺也非常高超。柳恽曾经一箭连投不绝,在当时被称为“神投”。而其他的投壶高手,还有东晋的名士王胡之,他投壶的时候,熟练到根本不用睁眼,可以闭眼投壶。
这些高手的出现,说明了当时投壶的多种技法,真是花样翻新,出神入化。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投壶不仅儒雅,还很有技巧,因而极有趣味性。那时的人们广泛开展投壶活动,也使投壶器物和规则有了很大的发展。晋代的投壶在东汉壶型的两尺高度的基础上,也进行了改进。
晋代投壶为了增加花样,还在壶口两旁增添了两耳,耳口比瓶口略小,于是投壶就有了“依耳”、“贯耳”、“倒耳”、“连中”、“全壶”等技法。
在这一时期,宫廷和民间的投壶高手辈出,晋代著名文学家孙盛在他所著的《晋阳秋》中说,晋代的投壶高手技术非常好,他们甚至闭着眼也能进行投壶。
这时的投壶用的壶才是贯耳瓶。贯耳在这里指的是一种晋代的投壶技法,晋代以前根本没有“贯耳”的投壶技法,所以之前用来投的壶也不能称之为“贯耳瓶”,充其量只能称之为“管耳瓶”,这两种耳的作用却是完全不同的。
在三国时代的魏国,投壶活动继续向前发展。至晋代,投壶活动更为流行,而且成为清谈玄学士人必会、贵族争相推崇的活动。由于投壶活动经常举行,以至于擅长投壶的高手越来越多了。
在晋代,有的人竟然可以隔着屏风投壶。史籍《晋书》中说,石崇有个歌妓非常善长投壶,她可以隔着屏风就能投壶,甚至闭着眼睛也能将箭矢投入壶中。
在其他古籍中,也有关于投壶的记载。特别是史书《南史》中的记载,当时齐竟陵王因为投壶,甚至连上朝都迟到了。上朝迟到在封建社会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齐武帝当时非常生气,可是他听说竟陵王是因为玩投壶游戏而来晚的时候。齐武帝不但没怪罪,反而赐给他20匹绢。可见在南北朝,投壶之风是多么的盛行。
在南北朝时期,著名文学家颜之推写了一本《颜氏家训》,它是以修身齐家而闻名的著作,但是在其中也有关于投壶的详细记载,还对投壶新的发展进行了细致的描述。
众多史籍表明,两晋南北朝时期门阀士族宴饮成风,这一社会风气在投壶活动的发展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两晋南北朝时期也成为继两汉后投壶的又一兴盛时期,在这一时期,投壶成为普世追求、民众热慕的活动,这也为投壶融入道家文化奠定了群众基础。
然而,投壶活动在从两汉到魏晋发展的昀大转变是,投壶受到了道教影响,并在晋末基本完成道教化,从此,投壶成为我国道教文化的重要内容。其实在之前的东汉晚期,随着道教的萌芽、产生和发展,投壶活动已经进入道教文化的视野。
当然,投壶在诗文歌赋中也有不少体现。三国时期,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璨就在他所著的《棋赋》中,提到了投壶游戏。晋代文学家李尤也有《壶筹铭》,其中也详细写到了投壶游戏。这些文学作品都非常明显地表达了求道、崇尚自然的玄学思潮对投壶的影响。
这也标志着投壶活动广泛进入玄学名流的视界,从此,投壶就带有谈玄、学道乃至求仙的思想倾向。这正是道家思想深刻影响投壶的结果,也是道家思想和道教文化空前发展的显著例证,说明了投壶具有强大的包容力。
还有,在确切的史料中表明,在此时投壶活动的确已经成为学道求仙的一项重要途径和内容。
东晋时期著名的道教理论家葛洪在《神仙传》还说:“玉女投壶,天为之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玉女在玩投壶的时候非常高兴,她一投进,连上天也禁不住开心地笑了。
在这些文献中,投壶不再仅是普通百姓的游乐活动,也成为仙人经常进行的活动,成为仙界生活状态的一种象征。这恰好勾勒出了投壶活动进入仙界视野,以及投壶者身份仙化的程度,同时,这个过程也越来越清晰了。
不仅在中原地区投壶活动道教化普遍存在,远在西北地区的敦煌也有类似的记载。敦煌莫高窟出土文献的写本里就有投壶问道求仙的诗歌。
古代佚名所写的《涉道诗》中有一首诗叫《卫叔卿不宾汉武帝》。这首诗就是借仙家史迹把投壶作为题材,用来对汉武帝进行劝诫的诗歌。这首诗写道:
銮殿仙卿顿紫云,武皇非意欲相臣。
便回太华三峰路,不喜咸阳万乘春。
涉险漫劳中禁使,投壶多是上清代人。
犹教度世依方术,莫恋浮华误尔身。
由此可见,在晋代道教推崇的清谈理想中,投壶游戏乃是众神的游戏,它象征着飞升仙居的生活。所以在两汉魏晋时期,投壶游戏被融入丧葬习俗,也包含有死者弃世仙游,去品享投壶仙境的仙家旨趣。
前两句诗句里面提到了卫叔卿的典故,据说他是位仙人,在史书中有传可考。晋代文学家葛洪在《神仙传》中专门对他有过记述。
诗中还说到了上清代人,也是古代的仙人。其实,上清是天上的一个区域,八皇老君和九天之仙,他们都住在上清宫里,其中昀有名的神仙是太上老君。
因此,这诗无论是语言方面的遣词造句,还是内容方面的主题素材,都是一篇质量很好的道教诗歌作品。由此可见,投壶活动在魏晋时期完全被纳入了道教视野,成为道教仙境的文化象征。
总之,投壶原本是一种风雅礼仪,它属于贵族阶层的高雅文化,但它真正广泛流播、普及到民间其实也是在魏晋时期。
但是投壶发展到顶峰阶段时,在思想层次上也发生了新的飞跃,这就不能不归功于崇尚老庄和玄学大兴的魏晋时期,也不能不归功于道家思想和道教文化的强大包容力和持续创新性。
正是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之中,投壶游戏获得了一种新的宗教文化内涵。其实,投壶的社会风气在南朝和北朝之间也是相互影响的。
据颜之推所著的《颜氏家训·杂艺》中记载,当时北朝的投壶也是花样繁复,单是当时投壶的名字,就有“倚竿”、“带剑”、“狼壶”、“豹尾”、“龙首”等众多别名。
只要看当时投壶的名字,就能知道当时投壶有多少创新发展,这已经与周代甚至秦汉时期的投壶大不一样了。当时的投壶游戏不仅是男人们宴席上的专利游戏,就连女人们也加入到了这项活动中来。
南朝梁代,有首乐府民歌《华山畿》,内容是这样的:
夜相思,投壶不停箭,忆欢作娇时。
民歌表现的是一位女子,她在回想与情郎的欢洽情景,久久不能入眠。于是她就在夜间投壶,用来排遣思念之情。可见在当时,投壶已经深入闺闱之中,而且日益大众化和娱乐化了。
后来洛阳出土的晋代画像砖《投壶图》中,清晰地描绘出当时的投壶情景。画像中部一个用来投矢的壶,一个酒樽,壶内有两支箭矢,酒樽内有一把勺。
在鼓乐声中,宾主两人正举矢投壶。投入壶中的人为胜利者,投不中的人是输家,胜利者要对输者要进行罚酒,由旁边的司射来进行裁判。
图中有个彪形大汉好像一直是输家,他饮酒有些过量,醉醺醺地瘫地坐着,面部表情非常难看,正被人搀扶离席。中间的两个人跪坐两旁,一手怀抱数支矢,一手执一支矢,他们以壶口为目标,全神贯注,正用箭矢在玩投壶。
所以,在晋代以投壶输赢来赌酒已经非常流行了,这时期的投壶已经真正成为没有礼节约束的“酒令”了。人们利用投壶游戏尽情地玩,尽情地喝酒。因此,晋代的酒席娱乐,一定是雅歌投壶,这是晋代人们饮酒时的习惯。雅歌与投壶合而为一,是当时一种高雅的活动。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人们对投壶所迷恋,更加挖掘投壶消遣娱人的功能,这也是这一时期对投壶活动的重要贡献。
由于投壶盛行,这一时期,还出现了专门的著述。先是三国时的邯郸淳,他写了篇《投壶赋》,后来晋人傅玄、李尤也写有《投壶赋序》、《壶筹铭》等,此外还有很多,只可惜后来都遗失了。
南朝时期以社会上层为倡导,在相对偏安的环境下,人们在闲暇中通过投壶游戏娱乐性情,他们追求投壶游戏的娱乐性,这也将投壶的娱乐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至南北朝时期,投壶游戏进一步得到普及与发展,开始由官府走向民间,甚至还包括了住在深宅大院的妇女。
迄今为止,还没有出土过有关晋代至南北朝时期的陶瓷贯耳瓶,这可能是由于当时的瓷器生产技术还处于发展起步阶段,而那时投壶所用的贯耳瓶一般都是铜质的,瓷质的数量还非常少。
魏晋南北朝时期,皇宫深深,寂寞浓浓,宫廷里里既有普通百姓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也有其不堪承受的礼仪之重。在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下至宫女,上至嫔妃和皇帝都轻易不能离开皇宫半步。
在如此多的时间,都耗在一个皇宫之内,任谁也会厌倦。于是,宫廷游戏就成了他们闲暇之时不可或缺的内容。在我国古代的皇宫,昀流行的游戏不下数十种,其中很重要的一种便是投壶。
由于投壶不需耗费太多的体能,因此受到了宫廷中高贵者的欢迎,所以在上层贵族间颇为流行。
我国的宫廷宴饮中也很盛行投壶,即便不是宴饮聚会,闲暇无事的宫女嫔妃们也会以投壶自娱,消磨光阴。宫中的壶和箭都很精美,制作工艺细致绝伦。
皇帝有时也会禁不住韶光美景的诱惑,也会在殿中、室外和厅堂玩投壶游戏。皇帝通过小试身手,以投壶游戏寻点开心。当然,更多的时候,至尊至贵的皇帝和皇后,他们是坐在龙凤宝椅上,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着伶官、侍从和窈窕宫女们投壶的。
投壶在晋代时是一种儒雅的活动,通经博学的儒士们都很喜欢它。投壶随着在宫中盛行,渐渐也被达官显贵和儒雅博学的士大夫所接受,甚至于武臣宿将也迷上了投壶。
据说在三国时期,大王公袁绍经常和侍从投壶。甚至在打仗时,他依旧谈笑风生,继续与人进行投壶游戏。袁绍的这种临危不乱和处变不惊的大气,赢得了部下的崇敬。古籍中记载了晋代雅士的燕饮投壶,其中这样说:
即便是在外出征的将军,他也非常了解儒术,也一定会玩投壶游戏。将军们在喝酒娱乐的时候,一定要雅歌投壶。哪怕是在军队之中,在前线打仗,也不能忘记这样的活动,因为这表示了对王室的尊敬。
据后来唐代古籍《艺文类聚·巧艺部》中的记载,三国时著名文学家邯郸淳对投壶就极有研究,他写了一篇1000多字的《投壶赋》,还拿这篇赋上奏给魏文帝。魏文帝同样爱好文学也喜欢娱乐,他觉得《投壶赋》写得很有功力,就赏赐给邯郸淳1000匹布帛。
这也表明当时的国君对于投壶游戏的重视程度,但在这篇赋文里所记述的魏时的投壶风俗已经与《礼记》所载情况很不相同了。邯郸淳的《投壶赋》,现存的只有389个字,其中这样说:
敬不可久,礼成于饫。乃设大射,否则投壶。
赋中写名匠所铸的壶很华美,以金银作为装饰,壶高6尺,圆肚长颈。但是《礼记》中说是二矢半,东汉著名文学家郑玄在注释中说:“壶离座二矢半,就是间距7尺的意思”。这也说明了魏晋时期与先秦时期的投壶距离是一样的。
关于投壶时箭矢的数量,《投壶赋》中说:“矢惟二四”。也就是说箭矢有8支。后来清代文学家王文锦在《礼记译解》中解释说,“矢惟二四,即每人四矢”。数量也是一样的,因为有两人在投壶,昀后还是8支箭矢。
至于箭矢的形状,在《投壶赋》里,箭矢是前粗后细的,也没有羽毛。《礼记》中并未直接明言,不过箭矢是用木头做的,不用去皮,也没有羽毛,和射箭时用的矢是不一样的。
邯郸淳的赋文所记投壶虽不如《礼记》那么具体,但过程大致是一样的。另外,邯郸淳在赋中还讲到了投壶的功用,说它既可以达到活跃气氛的目的,还能够起到宣传国家政治礼仪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