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物不可以苟合论》原文翻译及诗评

注：本人才疏学浅，惟独喜东坡文章诗词，因因不甚理解文章之精妙，又难查白话译文之解惑，便不自量力，弊言累句，断章取义，狗尾续貂，发在此处，并非为名利，实是寻同道之人，寄予斧正和批判，惶恐之极。

原文：

物不可以苟合论

论曰：昔者圣人之将欲有为也，其始必先有所甚难，而其终也至于久远而不废。其成之也难，故其败之也不易。其得之也重，故其失之也不轻。其合之也迟，故其散之也不速。夫圣人之所为详于其始者，非为其始之不足以成，而忧其终之易败也。非为其始之不足以得，而忧其终之易失也。非为其始之不足以合，而忧其终之易散也。天下之事，如是足以成矣，如是足以得矣，如是足以合矣，而必曰未也，又従而节文之，绸缪委曲而为之表饰，是以至于今不废。及其后世，求速成之功，而倦于迟久，故其欲成也止于其足以成，欲得也止于其足以得，欲合也止于其足以合。而其甚者，又不能待其足。其始不详，其终将不胜弊。呜呼，此天下治乱、享国长短之所従出欤？圣人之始制为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也，坐而治政，奔走而执事，此足以为君臣矣。圣人惧其相易而至于相陵也，于是为之车服采章以别之，朝觐位著以严之。名非不相闻也，而见必以赞。心非不相信也，而出入必以籍。此所以久而不相易也。杖屦以为安，饮食以为养，此足以为父子矣。圣人惧其相亵而至于相怨也，于是制为朝夕问省之礼，左右佩服之饰。族居之为欢，而异宫以为别。合食之为乐，而异膳以为尊。此所以久而不相亵也。生以居于室，死以葬于野，此足以为夫妇矣。圣人惧其相狎而至于相离也，于是先之以币帛，重之以媒妁。不告于庙，而终身以为妾。昼居于内，而君子问其疾。此所以久而不相狎也。安居以为党，急难以相救，此足以为朋友矣。圣人惧其相渎而至于相侮也，于是戒其群居嬉游之乐，而严其射享饮食之节。足非不能行也，而待摈相之诏礼。口非不能言也，而待绍介之传命。此所以久而不相渎也。?

天下之祸，莫大于苟可以为而止。夫苟可以为而止，则君臣之相陵，父子之相怨，夫妇之相离，朋友之相侮久矣。圣人忧焉，是故多为之饰。《易》曰：“藉用白茅，无咎。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此古之圣人所以长有天下，而后世之所谓迂阔也。又曰：“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苟合，故受之以贲。”尽矣。

译文：

论任何事情不可以随意

有议论说：以前圣人君王想要有所作为的，而做这些事业之前是要经历一些困难的，所以他们的事业和法令最后是非常长远并且不被废除。因为取得这些事业的成功很困难，所以将他打败废除也不容易。因为对于得到的事业非常重视，所以当失去的时候也布不轻慢。人心聚合在一起是非常缓慢的，所以人心解散的时候也不会太快。君王门之所以在事业开始的时候非常用心详细，并不是因为刚开始创业不能快速成功，而是忧虑以后容易失败而已。也不是为了刚开始不容易得到，而是忧虑事业的成果容易失去而已。也不是为了事业的刚开始不容易聚合在一起，而忧虑事业的最后容易失散人心而已。天下的事业，如果很有把握成功，如果很有把握得到，如果很有把握聚合，而君王们必定要说条件还未完备，又因此制定礼仪进行掩饰，为了更好进行外表的装饰，要辗转曲折地提前做好准备工作。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到今天这些法令制度还没有废除。只是到了他们的后代，都在追求事业的速成，而厌倦迟缓和长久，所以他们的事业所成也就停止在有把握的成功阶段，想得到成果也停止在有把握得到的阶段，想聚合的力量也停止在有把握的聚合。而往往在更多的时候，是不会等你有把握了才去处理的。不能详细慎重的开始，那么最后也就不会战胜弊害。哎，这就是天下治理乱世、国家兴亡的原因所在啊。孔圣人开始为君臣、父子、夫妇、朋友的关系制定制度，或坐在一起讨论治理国家的政策，或四处奔走去处理各项事物，这就完全可以处理好君臣之间的关系了。圣人因为惧怕这种关系相互混淆和无序的竞争，于是就制作了车辆服装不同的款式和颜色花纹来区别，用朝堂上的座位次序来严格对待这种关系。因名声不合而没有互相交往，但是见面了必须要互相称赞对方。心里并不是对于对方不信任，但是出入重要场所的时候必须要有名册证件。这就是君臣关系能够长远而不更换的原因吧。用古让老人就心安，用好的饮食来赡养老人，这就足以处理好父子的关系了。圣人惧怕这种关系处理不好引起相互的轻慢甚至相互的怨恨，于是制定了对于父母要有早晚问安的制度，规定了服装位置佩戴饰物的不同。为了欢乐一个大家族聚集在一起，而又居住在不同的地方是为了有所区别。大家在一起用餐恨快乐，而为了尊重长辈也要区别不同的饮食。这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相处长久而不互相轻慢的原因。活的时候同居在一个房子里，死后在田野也埋葬在一起，这就是成为夫妇关系的本质啊。圣人恐惧夫妇因为相互亲昵而不庄重以至于最后分离，所以在他们的婚姻开始就要有金帛彩礼，非常尊重地对待双方的媒人。没有到宗庙里向祖先祷告，即便娶进来终身还是妾的身份。白天在内室呆着，好像是病了，君子才可以探问病情。这就是夫妻关系和谐长久而不互相轻慢的原因。生活安稳时有***同的三观，危机患难时相互救助，这就是能够成为朋友的原因。圣人惧怕朋友之间相互不恭敬以至于最后相互的欺侮，所以制定法令严禁朋友聚集在一起玩闹游乐，即便是在一起饮食和射猎也制定了非常严格的规则。脚不是不能行走，而是需要双方的介绍人告诉按礼仪行走，口不是不能言语，而是等待中间介绍人传话后再开口。这就是人际关系能够长久而又不互相轻慢的原因吧。

天下的祸患，最严重的莫过于差不多就可以停止这样一种思想。因为有差不多就行了这种思想，使君臣之间相互侵扰，父子之间相互怨怒，夫妇之间两心相离，朋友之间相互欺侮，这种现象存在时间久了。圣人非常忧虑，所以做了大量的事物和文章进行装饰。《易经》上说：“祭祀时用白茅铺垫祭品。没有不妥，只不过随意摆放在地上就可以了，而现在用白茅铺在祭品底下，这有什么过错呢？”这就是古代的圣人长久的享有天下，而后代之人思想行为不切合实际的原因吧！《易经》又说道：“嗑是合的意思，万物都不可以苟且求合，所以接着是需要贲卦来装饰。”我论述的就这些了。

读后诗曰：

天将大任必经难，虑始忧终享国安。

祸起未成停苟合，百行九十莫先欢。